“我……我也不知道……”像個迷路的孩子,她無助地看著周圍滿臉古怪、驚訝及擔心的眾人。“今天的情況好像更嚴重了,不如讓喬老師請假吧,這樣比較好。”
“對啊,旭同學,今天下午也沒課,不如你陪喬老師回家,請假的事就讓我們同主任講。”王少賓好心地附和其他教師的意見。
“那就麻煩老師們了。”旭日煊道完謝便拉起神遊狀態的喬怡走出辦公室。
“喬怡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你看這幾天的那副樣子,就算失戀也不用這樣啊。”
“是啊,我私下裏問過旭日煊,但他說不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很好的樣子,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那個旭日煊仗著是旭冕的兒子,從來都不把我們這些老師放在眼裏,可是……你看,他剛才還說謝謝了,真是稀奇……”
“會不會他們……”
“不要亂說話了,這都是無稽之談。”王少賓打斷惡意無根據的臆測。
個別人發出奚落的冷笑使他紅了臉,於是辦公室又回歸於方才的寧靜。
“好像要下雨了。”
聽到耳旁有人說話,喬怡抬頭。
天空陰暗得可怕,全不同於初秋的朗照。
“你怎麼想的?沒必要再為那西色斯難過了,這樣小心眼的男人失去了也沒關係,沒聽過下一個會更好嗎?”旭日煊做著自己不擅長的安慰工作。
“不知道。”她還是這三個字,此刻什麼也不願想,害怕想,因為一想就會想起那西色斯,讓她痛徹心扉的名字。
沒有話可說,兩人混在等車的人群中,一起體會被遺棄的悲傷。
雨,掉落下來,像某人碎了的玻璃心,砸得世間的人一身冰冷。
站在站台外的候車者們紛紛躲進遮陽棚內,但是有兩個人卻如無感覺似的一動也不動。
雨越下越大,一滴一滴,重複地掉落,掉進冷了心的軀殼。
“是你對我說的……”旭日煊的身影與雨幕融成一體,瞅著兀自發呆的喬怡突然道。
……
她努力眨著進了水的眼睛,像看清楚說話者的表情。
“……‘跟我走吧,雖然沒人要,但總得有個去處’……這是你對我說過的,不是嗎?那麼,為什麼,為什麼你現在卻讓自己無處可去?不過是再被遺棄而已,天下沒人要的又不隻有你一個?就因為那西色斯走了,你連命都不要了嗎?你有想過嗎?人都是會自己活著,所以也都是自私的。學學那些把我們遺棄的父母,為自己活,隻為自己就夠了!”
他……在說什麼?
她麻木的思維神經發出生鏽後被人啟動的“軋軋”聲。
“沒有人要我們,我們就得為此難過一輩子嗎?自私!這有誰不會?這是天生的,不是嗎?是人的劣根性,不是嗎?走,不要再想見鬼的那西色斯,我們回去了,以後再也不用去想任何人,隻要守護自己那顆沒人要的心,不再被遺棄就行了。我們有地方去,並不是真正的走投無路,天還沒塌下來!”
聽……清楚了!她聽得很清楚!雖然她同那西之間的感情與自私扯不上關係,但是她懂旭日煊的意思。
是的,以後她再也不用去想任何人,隻要守護好自己那顆沒人要的心,使之不再被遺棄就行了。可是……
她真的有地方去嗎?沒有那西色斯的這片天空,在她眼裏分明是已經塌下來的。
淚水與雨水化成一片,迷了眼,她咬著唇,仰首,“那西……”
滂沱的雨幕中,一高一矮兩個顫抖的身影形成一幕哀傷的景象……
“笨蛋!”暗角處,從美形的薄唇中輕輕溢出兩個冷淡中夾帶少許溫柔的字,而那金色的發絲因雨水的關係折射出淡淡光暈。
“啊……”看到他,少女吃驚地張著嘴。
不再看那雨中呆立的兩人,他越過撐著傘似化成石像的女孩,逐漸遠去……
雨就這樣一直地下,一連下了兩天。
不知自己這一睡睡了多久,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她醒來後已經是夜晚了。靜悄悄的屋內除了她之外沒有別人,所以響個不停的電話鈴分外驚心。
旭日煊不知是還沒放學回來,還是回來後又出去了,她邊想著拿起電話,“找誰?”
電話裏沉默數秒後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小怡,是我,爸爸。”
話筒由於意想不到的突然幾乎從她手中滑落,她用盡全身力氣抓緊。
“爸,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和你媽想見你一麵,敘敘舊。你看今晚你有空來我家一次嗎?原本我以為你今天會來給小菲補課,但時間已經過了,你媽還等著。”
她母親在她父親的家裏等她?!這不會是她沒醒過來的夢吧?匪夷所思的現實。
“對不起,我身體這兩天不太好,所以睡過頭了,這就過來。”
“身體不好?沒怎麼樣吧?”近似焦急關心的詢問讓她心中湧起複雜的感覺,可惜這長久以來得不到的溫情並不能為失去那西色斯的她驅走一絲的寒冷。
“已經沒關係了,我這就過來。”她利索地掛上電話,換了衣服就準備出門,並給不在的旭日煊留張條子後鎖門離去。
沒有時間等公交車,她伸手攔輛出租,報出地址。
十七年。
十七年了,他們一家三口沒有約在一起碰麵,也就是說十七年來她的父母是對她不聞不問的。而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第一次踏進父親的家,但這次不同尋常哪,要自己無需為此多想什麼,可仍會不住感慨。
“小怡……”徐麗麗一副激動萬分的樣子。好像她日夜都想著住在同一城市內卻十七年未見麵的女兒,連上次在餐廳見麵也沒如此誇張。
被親生母親一把摟住的她,驚異大過喜悅,如陌路人般的擁抱她已不渴望。
“你冷靜些。”受不了前妻虛偽的做作,喬永拉開兩人。
“有什麼特別的事嗎?”緩口氣,她單刀直入地問,才不相信當初嫌自己累贅的父母會突然間內疚地將十多年親情補償還。
徐麗麗不敢看已經二十六歲的女兒,而喬永則略微避開她的視線。
“你先坐下,我們慢慢談。”
她依言在沙發上坐下,等待那對曾經是夫妻中年人開口。
“上次……在餐廳裏,我們見到的那個外國男子是你的男朋友嗎?”還是喬永先開的口,似乎為了強調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他稍後又加問一句,“是嗎?”
注意到女兒一下子變得蒼白的臉色及緊咬著唇不吭聲的默然堅持,徐麗麗耐不住焦急也跟著追問:“到底是不是?告訴媽媽,你同他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那西色斯同她……這與她的父母何幹?她不說話並不是因為反抗,隻因這個名字令她沮喪且難過。
“不……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費了好大的力氣,她才吐出這句話,而雙親流露的莫大喜悅並未感染到她。
“太好了!”母親高興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眼角的皺紋更深了。
而另一邊的父親則以較含蓄的微笑表示內心的愉快,隨後他便道:“你一定很奇怪我們會這麼問吧?今年你已經二……二十六了吧?我們並不是反對你交男友,隻是希望你有更好的歸宿。你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我同你母親為你挑了個人選,對方可是個了不起的優秀青年,如果你沒對象的話那就定下來吧,婚期的話就在下個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