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兒思緒回到二十年前自己托人送信給軒轅淩風,要他抱回自己親生骨肉的往事,不由幽幽一歎。
洛息塵微微一笑,神情之中不帶半點變化。“我是不會接掌屏穀的。”他淡淡地回答。深深地注視著軒轅淩風,他的語氣轉柔,“您可以有很多補償我母子的方式,但卻不需要將穀主之位送給我。”
“對。”洛息秋不知從何處閃了出來附和著。“息塵將來要繼承銀城城主之位的。是不是,父親?”他問洛彬衣。開什麼玩笑?如果洛息塵去做屏穀穀主,那麼他豈不是要乖乖地去擔起銀城的重擔?不行,他洛息秋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洛彬衣微笑著點頭,“在下確有此意。”他無奈地一歎,“息秋性野做事又衝動,不適合執掌銀城,銀城城主之位惟有傳給息塵了。”他故意如此說。
“可是他是我的兒子。”軒轅淩風心中存下了萬分疑惑。他實在不明白洛彬衣的用意。洛彬衣應該知道他是認真的啊!
“但他卻姓洛。”洛彬衣一臉溫和的笑意,軒轅淩風害得他的寶貝妹妹傷心了二十年,更害得息塵無父無母。他開這個不傷大雅的玩笑也不算過分吧?洛彬衣心中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終於明白洛彬衣是有意為難自己,軒轅淩風惟有苦笑,思及洛息塵對他那溫和卻生疏的態度,他心中便一陣難過,想要兒子真真正正將他視之為父,隻怕不容易。失望之下。傷口更覺痛楚。軒轅淩風身子一晃,如非夜羽與洛息塵扶得及時,必會跌倒。
傷者為大,洛彬衣結束了玩笑的心情,“穀主,此事日後再談。眼前大難為重。”
軒轅淩風無奈地望著洛彬衣,“我屏穀的安危全仰仗洛兄了。”他傷的雖不太重,但卻無力去指揮屏穀精兵。何況屏穀內部尚有重重矛盾,他必須盡快解決。
洛彬衣有意無意地掃視夜羽與洛息塵,“軒轅兄,你應說仰仗孩子們才對。”他更正。這兩個孩子也需要力量支持他們忘卻傷痛,開始新生。而元軍的進範,應可瞬時轉移他們的注意,有時間,他定會與軒轅淩風再詳細談論二十年前那夜所發生的一切,解開夜羽的身世之秘,這才是上策。
軒轅淩風心中的想法與他近似,回首接到洛夜兒那了然的明眸。
默默地三人達成共識。
卻沒有人注意到織夢退在一旁悄然垂淚。軒轅淩風望向洛夜兒的眼眸中含著似海的深情,他的心意一如往昔。這一幕讓她心中徹底絕望。他需要的是洛夜兒,不是自己,心中是那樣的痛不可抑,可是她的神智卻無比清醒,是她自己選擇命運的時候了。
軒轅禦風癡癡地凝視著織夢那美如夢幻的容顏,那滾落塵埃的淚珠狠狠撕碎了他的心靈。
這是一封信,信封上書寫著一行正楷:“屏穀第八代穀主軒轅冰清致後世子弟”:
此信可於屏穀與銀城臨危時開啟。此乃祖訓,執掌此信之弟子不可違命。
織夢慎重地將之交與軒轅淩風。“這是我家秘密保管了近百年的信,正應在此時開啟。”她淡淡地說。
軒轅淩風震驚地接過這封不尋常的信,隨後展開。隨著其中的內容,他的表情忽悲忽喜,最後激動萬分。“快快去請洛城主夫妻,招集屏穀重要人士。”他匆匆吩咐弟子,這封歲久發黃的書信,在他的眼中竟亮地仿佛是希望。
瞬間,眾人匆匆趕至。軒轅淩風在蕭麟來攻的前夕,宣讀了這封事關屏穀與銀城命運的奇信。
“很久,很久以前,軒轅氏一族遷入雁蕩山的屏穀,建立了桃花源,開始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山中無甲子,萬千歲月如流水般逸過。桃花源子民長久安定富足。
冰清於十八歲接掌屏穀,至立書之日已有五載。
約三年前,山外有一洛氏家族遷於雁蕩靈峰,與我族比鄰而居。冰清遂往拜訪,洛氏族長洛武候降階恭迎。
冰清驚見其翩翩神采,複聞其非凡談吐,頓時心為之折,情為之傾。
終與其共效於飛,訂下白首之盟。
大金異族入侵中原,覆滅南宋,一統神州。郎君心憂蒼生,願拋卻生死,奔赴大都,效古之荊軻之行,刺殺元主忽必烈。
元朝氣勢已成,郎君必然無功。冰清苦心相勸,直至拔刀相阻,與郎君戰於雁蕩山腳。昔日熱戀之人,終在一朝反目,冰清痛不欲生。萬般纏綿的情意終付於淒風。
深夜一戰冰清大敗而回,而吾郎卻仗劍而去,為天下之大義拋卻兒女****。
年餘,冰清驚悉,郎君行刺忽必烈未果,被元朝高手圍困於大都皇城,終因難以敵眾戰死當場。
冰清悲痛欲絕,既恨郎君不聽吾言,又恨自身無能,不能阻止郎君赴死。
君已逝去,妾何獨生?
冰清自毀誓言,踏出雁蕩,欲往大都,以全郎君未了之願。此心即定便不作生還之想。惟恐元軍追殺而波及軒轅與洛氏二族,冰清遂命屏穀我族子民每隔二十年與靈峰洛家相約較技。敗者便自困雁蕩二十載。隻求將兩族牽製在雁蕩山中,以避浩劫。
感於世事之百幻莫測,冰清持筆立下此書,細敘原由。如兩族臨危,當廢除較技之約,永修於好,同仇敵汽。
軒轅冰清絕筆
軒轅淩風放下信來,炯炯的瞳眸環視眾人。“眾位有何意見?”
相鬥了百年的原因竟然如此,眾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久久無言。
這位前輩真是用心良苦。洛彬衣肅然起敬,走上前去他與軒轅淩風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預示銀城與屏穀從此再無隔膜。
“報,蕭麟已率元軍進人屏穀,其前鋒隊已於我穀精兵短兵相接。”一弟子來稟。
元軍終於來了。戰爭在桃花源拉開序幕。
夜羽與洛息塵對望一眼,心犀相愛的一瞬間,彼此都明白了對方誓必保護桃源的堅定決心。轉身兩人雙雙離開大廳。
“你們不想知道夜羽身世之秘嗎?”洛夜兒匆匆追了出來,她終於想通了昔年的一切。
“母親,不要在現在告訴我們,無論那答案對我們來說是好還是壞都不要講。”洛息塵堅決地搖頭,對於他與夜羽來說,現在沒有什麼比屏穀數萬子民的性命更重要的了。轉眸望向夜羽,他深情地一笑,“我們去吧!去擊敗蕭麟。”或被蕭麟擊敗。後麵這句話他卻沒有說出來。
夜羽伸出手來交給洛息塵,一如往昔那般義無反顧。
兩人心神溶彙,血魔花園偶遇乍逢、舍身崖前刀劍相向、屏穀小樓互訴真情、銀城之中深情一吻、屏穀之外生死相隨、直至明了身世也義無反顧互定同死之約。
“你們真的不想知道?”洛夜兒驚慌地張大明眸,幽幽之中她似乎預感到什麼?她的心變得不安極了。
夜羽含笑搖首,與洛息塵一起奔赴戰場,他們相信希望是可以永恒的。
洛夜兒的淚終於流了下來,“你們不是兄妹。”她不顧一切地喊著,“夜羽身上的墨玉是平西王府的重要信物。”
可惜夜羽與洛息塵已然遠去。
洛夜兒心中大悔,當年她是見過這方墨玉鳳佩的。她見過玉佩的主人,那個與她同樣為情所困的可憐女子。
可惜她卻未來得及告訴她的孩子,這都是她的錯。天啊!你一定要保佑他與她平安歸來,讓她可以有機會說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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