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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軍帥帳。
軒轅夜羽站在帳口,心中存下了無盡的疑惑,她以為蕭麟恨不得立刻殺了她與洛息塵。可為何一連三天都沒有動靜?他是氣過了頭,還是忘記了他們?
“軒轅小姐裏麵請。”帶路的小兵萬分恭敬地說,“我們元帥在帳中相候。”
這樣的態度讓夜羽更加不解,她的身份什麼時候由階下囚上升為“貴賓”了?她咬了咬牙,毅然而人。
久違了的蕭麟神色一片高深莫測的平靜,“軒轅姑娘,請坐。”他頗為殷勤地讓座。
“謝座。”夜羽從客坐下,索性靜觀其變。
蕭麟黯然一笑,“這次在下請姑娘來此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與姑娘談談。”
“不知蕭帥想要談些什麼?”夜羽淡然問。
“談姑娘的心。”蕭麟坦白說。
“哦。”夜羽立即明白了,“蕭帥可以提出疑問了。但不要太過分。”她說。
“姑娘從來不曾對在下動心過嗎?”蕭麟誠懇地問出了這個一直讓他患得患失的問題,他要知道夜羽對他抱的是什麼態度。
“是的。”夜羽毫不猶豫地回答。
“為什麼?”蕭麟不解。雖然夜羽的回答很傷他的自尊,但他還是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為你太功利了,沒有女孩子會選擇你這樣的人的。愛情在你眼裏是一件附屬品,是一種可以達到目地的手段。”美眸深深地凝視著他,夜羽毫不客氣地指出。“你並沒有愛過我,你注意我隻是因為我特別。你生氣傷心也隻不過因為妒嫉,你妒嫉你得不到的東西別人卻得到了。”
蕭麟苦笑,終於明白她眼中的自己的樣子了,她認為他是一個功利小人,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他隻感覺無盡的悲哀,她從未刻意地來了解他,因為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他清楚地明白,他是愛她的,隻是她卻從未正視過,甚至否定他的心意。
“那麼你為什麼愛上洛息塵。”他不由自主地問,雖然知道答案會讓他傷心,但是他卻控製不住想要知道他的欲望。他想明白自己輸在什麼地方?
“為什麼?”夜羽細細思索。猶記得那日血魔花園之中,她穿簾而入,陣中滿是洛息塵含笑而立的神態。那一刻,已深印在了她的心中。“或許是因為我看他第一眼吧!那一眼便已注定了一切。”她微笑著說。
蕭麟怔怔地望著她,那充滿追憶的眼眸,那含情的淺笑。一瞬間,他悲哀地認識到了一點,眼前的女子是與他無緣了。他苦澀地一笑,昔日的堅持,昔日的自信,昔日的萬種深情到此時都已成為一種對他的諷刺。即使他用強,也隻能得到她的人,永遠得不到她的心。他是輸了,徹底地輸了。
“我可以走了嗎?”夜羽輕輕地問,那似能洞徹人心的美眸讓他的一切想法無所遁形。
“我會在三天之後午時宣布將洛息塵斬首示眾,以鼓舞軍心。”蕭麟突然說道。
“你可以將我也算上。”夜羽輕描淡寫地決定了她自己的命運。
她真的隻希望與洛息塵同生共死?蕭麟猜不透眼前佳人的心意。正值他心存疑惑之間,夜羽已起身飄然離去。
屏穀。
軒轅淩鳳默默凝視窗外星空,開始了他生命中的另一個無眠之夜。
一想到他的女兒夜羽,他心口便一陣絞痛。我的兒啊!你為什麼這麼癡?這麼傻?難道你心中隻有心上人,沒有父母嗎?早知事情會到如此地步,當日他也不會作出那樣的決定。其實那個姓洛的孩子也沒什麼不好,他對女兒的情意,軒轅淩風早已看在眼裏,隻是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讓他無法接受。“穀主,難道見不得小兒女之間的****嗎?”那孩子這樣問他,語氣之中充滿了無畏。他無言以對,二十年前他愛的也曾如此瘋狂,隻是他卻沒有將他的愛情向家人公開的勇氣,以致於讓他心愛的女子帶著無盡的傷心與失望離開人世,令他隻能默默地在悔恨的地獄中夜夜回憶伊人的音容笑貌。那種痛苦時時撕咬著他的心靈。而他惟有無言的忍受。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為什麼不能成全他們呢?軒轅淩風暗歎。仇恨?早在昔日他愛上銀袍的美貌女子時,就已經淡忘了。他為什麼總在失去之後才知道什麼是後悔呢?
“世間海誓山盟人,生死可輕為繾綣。但見彩蝶成雙聚,不思離時影闌珊……”似有似無的吟唱之聲由窗外響起。
“是誰?”軒轅淩風驚喝,眼角的餘光剛好捕捉到月光下的一抹一閃即逝的窈窕身影。軒轅淩風騰身由窗口穿出,直追下去。他心中萬分疑惑,此人是誰?為何一連兩次在他麵前唱這首小詩?又會有什麼目的?
前麵的人停下來,背向軒轅淩風站著似等待他上前相見。月光下隱約可見此人身披一襲寬鬆的道袍。
那身形那體態落在軒轅淩鳳眼中竟無比熟悉,“你是……”他聲音顫抖著問。在心中祈求奇跡的出現。
“洛夜兒。”那人歎息著緩緩轉身。那張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容顏帶著一絲奇異的悲哀,“一別二十載,軒轅穀主風采依舊,可喜可賀。”她的聲音平淡,不帶絲毫感情。
“夜兒。”軒轅淩風癡癡地望著那令他魂牽夢係的伊人。“你還活著?”二十載的深情、二十載的思憶、二十載的悔恨與苦楚在他心中彙成了一種異常複雜的感情。
“是的。”她淡淡地回答,望著昔日那般瘋狂愛過的情人。洛夜兒心中百感交織,曾經想過無數次再見的情景,或是相擁而吻或是盡述別情,或是熱淚縱橫,又或責其負情。但卻沒料到竟會如此的冷靜、淡陌,就像她不曾愛過一樣。
“那又為什麼我當年查到的竟會是你跳崖自殺的消息?”軒轅淩風還記得當年他是如何的痛不欲生,如何的悔恨自責。他以為此生再也無緣相見。卻萬萬料不到二十年後的今夜,心上人翩然而至。閉起眼眸,他遙謝上蒼的垂憐。
“我是曾經想要跳崖,但在最後一刻為大哥所阻。”洛夜兒淺淺一笑,“隨後我便遠走他鄉,不曾再回來。”她望著軒轅淩風歎息,“我想關於我已死去的消息,是大哥故意放出的。”
“是為掩他耳目吧?”軒轅淩風苦笑,“你出家了。”他試探著問。
“是的。”洛夜幾點頭,玉容一片恬靜。“人生隻是彈指光陰,愛恨終不過是一場空。我用了半生的時間才讀懂這個道理。”
望著她那淡然的神情,軒轅淩風心中一陣絞痛。當年的熾情狂愛,她竟如此輕易地忘卻了嗎?那些即痛苦又甜蜜的時光已不複存在於她的記憶了嗎?那麼他這二十年相思苦戀又算什麼?
“我這次來是為了我們的兒子。”洛夜兒轉眸望定他。“我大哥說他來到了屏穀。”
軒轅淩風全身一震,“我們的兒子,你說是你和我的兒子?”他無法置信地重複。
“難道你還沒有認出他來?”洛夜兒頗感奇怪,“大哥說那孩子生得很像我們,你該很輕易認出才是。”
軒轅淩風臉色轉白,逸出腦海的是洛息塵那飄逸靈秀的麵容。“是他隻能是他。”一把抓住洛夜兒的雙肩,他成萬分激動地問,“那孩子叫洛息塵,對不對?”
“是的。”洛夜兒點頭,“這些年來他一直跟著大哥。”她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眸,“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狂喝一聲,軒轅淩風踉蹌後退,一瞬間,他隻覺得天旋地轉,他的孩子,他盼望了二十年的孩子,竟被他親手送進了死神的懷抱。一股腥紅由唇間逸出,他的眼前一陣發黑,朦隴中隻看到洛夜兒那雙充滿驚慌與關切的明眸。
這是一處方圓十丈左右的平地,正中央牢牢地釘著兩根木樁,而洛息塵與夜羽便分別被捆在樁上。遠處遙遙圍著數百元軍。
確定自己無法自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解開捆繩,與心上人逃出生天後,夜羽忍不住挫敗地歎了一口氣,難道真的要一同死在此地嗎?她著實有點不甘心。
“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們並還沒有絕望是不是?”洛息塵出言安慰著佳人,墾晨般的瞳眸中閃爍著無限的智慧,“你看這情景像不像衙門監斬人犯?”他微笑著向她眨了眨眼眸。希望她的心情能有所好轉。
“很像,”夜羽頗為認真地考慮,終點頭認可他的看法。“對於一個要死的人來說,你的心情實在不錯?”她忍不住笑了。
“就要死了嗎?”洛息塵神秘的一笑。“那倒不至於。”他壓低了聲音。
“你有辦法?”第一個湧上夜羽心頭的情緒不是高興,而是不服氣。她不相信自己的智慧竟能比不過洛息塵。
“不是我有辦法,而是你有。”洛息塵似胸有成竹地向她微笑。
“我有?”夜羽不明白地張大美眸。
“迷魂術。”洛息塵輕聲吐出三個字來。
“你認為我的迷魂術可以控製數百個站在十丈外的人嗎?”夜羽失笑。
星眸閃動著智慧之光,洛息塵坦白道:“你隻要控製兩個人就行了。”
“你說的是一會過來向我們行刑的劊子手?”夜羽瞬間明白了。“可是太危險了,想要控製向我行刑的那個倒沒有問題,但我卻無法同時控製另一個。”夜羽俏臉發白,不,她不要一個人活著。如果洛息塵去了,那她情願隨他而去。
“我們必須一試,這是我們惟一的希望。”洛息生神情堅定,“就看你的了。”他向夜羽鼓勵地一笑。“賢妻,別忘了我們還要自首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