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3 / 3)

金煙慢慢濃縮,最後歸入夜羽合在一起的雙手之中,待到她張開雙手時,掌中已經多了一顆金色的丹丸。而那雙引針環卻緩緩飛回洛息塵的手中,抹去銀針,他仍將烏環帶回指上。

又是一個旗鼓相當,平分秋色。二人互視的眼眸交換著外人所不知道的含意。平局他與她終於使銀城與桃源之間的戰爭已平局告終。

下一次,下一次戰爭大約是二十年後的事情了。“我姓洛,洛息塵是我的名字。”星眸眨也不眨地望著夜羽,他朗聲道。

洛息塵,夜羽牢牢記下了這個名字,這一記便是一生一世。

今夜無月,如詩如畫的屏穀在夜色中現出一份神秘的美麗與飄乎。

夜羽獨自一人坐在遠離屏穀建築群的一座小樓內。為了能讓女兒專心修習武技,軒轅淩風下了嚴令,屏穀子弟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小樓方圓十丈以內。所以小樓就成了夜羽一個人的世界。她為小樓取了一個具有詩意的名字,“一夜聽風雨。”

無心去觀賞樓外的風景,夜羽望著燈上的那叢閃動著青焰的小火發愣。那小小的火焰不安份地跳動著。夜羽似乎在其中看到了那張溫文俊逸的麵龐,那雙如夜星一樣的眸似含著說不出、訴不盡的情愫。再見他時,也不知是何夕何年?一想到這裏,夜羽的心情立刻壞了起來。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這樣一句詞,突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誰的詞句,她已經不記得了。反複默念著,夜羽心底升起一種淡淡的淒楚。從別時開始,便想著再相逢。這不正是她如今的心境?長長歎息著,夜羽站了起來,不如這就去做夢吧?說不定真如詞中所說的“魂夢與君同”呢,想到這裏,她心裏覺得好笑。

“當、當、當!”樓下傳來叩門聲。夜羽眨了眨眼眸,又眨了眨,平生第一次有人在這種時間敲她的門。這人如果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膽大的不怕死了。如一陣風似的,她來到門前,猛地將門拉開,準備給來人一個教訓。

在門開的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是他,是洛息塵。終於知道下一次見到他的時間了,就是在今夜此時。

他帶著一絲微笑站在她麵前,星眸閃閃生輝。那襲雪似的白衣在風中飄飛。那翩翩的神采足可以今天下的少女為之傾倒,為之神迷。“我可以進去嗎?”他彬彬有禮地問,神情一派瀟灑從容,自在得仿佛是在他的血魔花園中賞月一樣。

夜羽都快要暈過去了,這是屏穀。戒備深嚴的屏穀。他竟然穿著白衣到處閑逛。“洛息塵,你不要命了!”她低聲吼著,心中怒火直線上揚。想要殺人的衝動再次揚起。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吧?”他依舊帶著一臉的笑容非常好心地提醒她。頓了一頓,他很是安慰的說,“你還記得我的名字,真讓我感動。”

夜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喚回一些理智。“馬上進來。”她果斷地說。

洛息塵向著她深情的一笑,飄身問了進去,門立即關上了,依在門上,夜羽慶幸著自己住處的偏僻,也慶幸父親所下的嚴令。

他自行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轉眸望著樓內的擺設。神態自然的如同在他自己家一樣。

望著那張俊美的麵龐,夜羽的心情複雜極了,憶起那句詞: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她現在卻也不用“憶相逢”,亦不用“魂夢與君同”了。下麵的詩句是什麼?對了,是“今宵剩把銀虹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夜羽苦笑著與詞中心境不同的是,她寧可相逢是夢中。如果是在夢中的話,她就不必考慮怎樣將他平安地送出屏穀,而不被家人發現。

調整了一下心情,她近似呻吟地問,“你來時,屏穀之中有多少人看見你了?”看見他那一身白衣,她便不敢抱太樂觀的希望了。

轉回星眸,很真誠地望定她,“沒有,屏穀沒有一個人能發現我。”他似十分肯定地說,心中卻又加了一句,發現了,被我擊暈的人不算,這點他十分堅持。

“你怎麼知道我的住處?”她又問。

“根據銀城關於屏穀的一些資料,與前兩夜的實地考察。”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半閉起星眸,故態輕鬆的說。

“這麼說你是第三次夜入屏穀了。”夜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錯。”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來屏穀的防衛力量有待加強了。”她喃喃自語。

“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忙著加強防衛了。”他向著夜羽深情地微笑。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那樣的話,你要再見我的話就困難了。”他認真地看著她。

夜羽麵頰飛紅,“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你了。”她說,可是就連她自己也知道她做不到。

“屏穀的繼承人是不可以說謊話的,那太失身份了。”他笑眯眯望著夜羽說。

“我沒有說謊。”她無力地辯解。

洛息塵眸轉也不轉地望著她,那仿佛可以透視人心的眼神令她的心無比慌亂。“你為什麼來?”她輕輕地問。

“因為我想念你。所以就來了。”他坦白地說。

夜羽羞澀地垂下頭,內心深處悄然升起一絲甜蜜。她所思念的人也同樣思念著她。

“我在屏穀中轉了三個晚上才找到這裏,可是這些辛苦沒有白費,我終於可以再見到你了。”他的神情依舊平淡如昔,可是那如星辰一樣的眸中多了一份熱烈的情感。

這是夜羽前所未見的,記憶中的他一向冷靜自持,他一向將自己所有的感情都隱藏在那帶著淡淡笑容的麵龐下。什麼原因讓他改變的?夜羽的眼眸濕潤了。

兩人默默凝視著對方,目光中交換著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情意。此時無聲勝有聲。

“為什麼銀城與屏穀要敵對呢?”半晌夜羽垂下美眸幽幽一歎。

絡息塵的神情之中充滿了無奈,“這個問題隻怕沒有人能準確的答出來吧?”頓了頓,他苦笑著說,“數百年來日積月累的仇恨早以讓人忘記當初敵對的原因了。”

夜羽默然無語,是啊,仇恨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星眸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洛息塵深深地思索。“就讓我們去試著化解這段仇恨吧!”緊緊握住夜羽的手,他堅定地說。

夜羽一呆,旋即苦笑,“以我們的力量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她理智地搖頭。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別忘了,我們有整整一輩子的時間。”他用強至鼓舞人心的自信語氣說。

夜羽為他的信心感染著,“好,讓我們一起努力吧!”她拋卻所有的顧慮堅定地說。

二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心靈相溶的瞬間,他們都看到了希望。無論需要多久的時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實現的希望。

一種有規律的聲響由遠方傳來,打擾了小樓的寧靜。

夜羽傾聽了片刻,“這是屏穀有敵人侵的信號,你必須馬上離開,不然就麻煩了。”她臉色發白地對洛息塵說。

“有敵侵入。”洛息塵也有些吃驚,糟了,一定是被他擊暈的那人醒了。未等他有所反映,夜羽已一把拉起他,“我送你離開。”她果斷地向門外奔去,“這次輪到你聽我的了。”她回首向他嫣然而笑。

屏穀,東部。

兩道人影快如閃電般的奔出來。

“好險。”夜羽停下來,舉手拭去額上的冷汗。白影也停了下來默不作聲。

“你不是說沒有人看到你嗎?”夜羽美眸中燃起怒焰。她根本就不該信他才是。

“嗯!”洛息塵簡單地應了一聲。

“那麼就請你解釋一下,那名弟子口中的白色幽靈是怎麼回事?”她假笑著,美眸中的火焰迅速上揚,幾至極點。

“那隻是一個意外。”他苦笑著回答,他沒想到那人會醒得那麼快,早知就應該下手重一些。他有些反悔自己的心軟。

“驚動了整個屏穀,害得我差一點被父親逮了個正著,這麼大的事,你卻隻說是意外。”想想夜羽到現在還覺得後怕。

“對此我感到抱歉。”他帶著歉意說。

“算了。”她泄氣地揮了揮手,半晌,她突然笑了,“原來你也會出錯的。”她促狹地道。

“我隻是一個凡人,當然也有出錯的時候,這有什麼好笑的?”洛息塵不解她的意思。

“沒什麼?”她忍著笑意端正自己的表情,她所愛的人也有錯誤,這讓她的心理平衡了一點。不過這點小小的嫉妒心,她是決定不讓洛息塵知道的。“兩年前,你為我大鬧銀城,兩年後.我為你大鬧屏穀,也算是扯平了。”她公正地宣布,“你我兩不相欠。”

“真的嗎?”他高舉起戴著烏環的雙手,“你送我的戒指又怎麼算?”他斤斤計較地問。

夜羽眨了眨美眸,笑道:“我那時見你中了千絲萬縷神針,怪可憐的,才好心的將引針環送你療傷害了。”

“是嗎?”他表示懷疑,“我還以為軒轅小姐對在下青睞有加,特將此戒相贈,當做定情信物呢!”他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胡說。”夜羽大嗔。兩朵紅暈卻浮上麵頰。

“怎麼算胡說呢?”洛息塵張大眼眸,“我的信物你都收下了。”他一副認真的樣子。

“才沒有呢?”夜羽反駁,心裏直當他胡說。

“金箭龍蘭。”洛息塵慢條斯理地說。

“那也算?”夜羽一臉驚愕。

“當然算。”洛息塵得理不饒人,“我們就算互換信物,私定終身。”他下了結論。那神情既似玩笑,又似認真。

夜羽萬萬沒想到兩年前自己夜人銀城不隻失了心,還迷迷糊糊的定下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一切的事情在他口中說出來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更糟的是她竟然沒有半點反對的意思。

“就這樣說定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隻能嫁給我一個人。”伸臂將夜羽擁入懷中,他不容置否地說。命運是那樣的多變,他隻有在還能掌握一切的情況下做了決定。使以後的歲月不會因失去這個片斷而感到遺憾。

依在他的懷中,夜羽幾乎感到了幸福,在這一刻她忘卻了一切的仇恨,一切的壓力。她是可以成為他的妻子,她似乎觸到了那遙遠的夢想。閉起眼眸,她微微歎息著,因為世上最美、最美的希望已經成形了。

“我要回去了。”她輕輕地說,離開了他的懷抱,就似失去了溫暖。望著那張令她魂牽夢係的容顏,她心中萬般不舍也枉然。“今後屏穀一定會嚴加戒備,你想象前三次那樣輕易出人是不可能的。我們隻怕要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相見了。”

洛息塵默然無語,能否再見是他與她所無法控製的。他隻能盡一切努力去爭取。

隨著一聲歎息,夜羽溶人黑暗之中。“黯然消魂惟別而以。”一絲話語留於風中。將別離的痛苦敘盡。

凝眸之時,伊人芳跡已逝。洛息塵心中的悲傷似無窮盡。何時才能相見?難到又是一個二年?心頭升起的還是那首蒹葭。

詩日:蒹葭萋萋,白露未昧,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徊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之坻……

時至:元朝順帝二十二年,洛息塵與軒轅夜羽同為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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