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鎖情環(裴意)

楔子

在某個黑暗混亂而輝煌的時代裏,中國因為戰亂與紛爭而形成了群雄割據,東南西北中各有強國雄霸一方的局麵。這五國分別是——東杞,西鉻,南,北、中——

東杞,屬木,蒼龍坐鎮,以木德王。

西鉻,屬金,白虎坐鎮,以金德王。

南,屬火,朱雀坐鎮,以火德王。

北,屬土,玄武坐鎮,以土德王。

中,屬水,黃猿坐鎮,以水德王。

故事,就由東杞帝嫁女開始說起……

東杞,都濟陽,蒼龍坐鎮,以木德王。皇室複姓慕容,乃鮮卑人慕容氏後代子孫。逐鹿中原,五分天下之後雖然漢化頗深,但國內依舊保存著胡人習俗,民風豪邁而熱情。

元月十五,正逢元宵夜宴之時,宮內舉行了盛大的蹴鞠遊戲,許多年輕的王孫貴族、諸侯公卿都下場踢球競賽。輝煌燈火之中,隻見一個個年輕公子們奮力踢球,嬉笑喧嘩,連撞落宮燈也不管了。

帝坐在高台之上,看著許多王孫公子在燈火繽紛之中奔跑搶球,互不相讓,拚賽得甚是激烈。不由得龍心大悅,向端坐身旁的沐儀皇後笑道:“你瞧,這些孩子們玩得多開心?比起漢人文謅謅的賞花燈、猜燈謎,咱們的蹴鞠遊戲可不是好玩多了?”

“是啊,就可惜了藝事房太監們的一番心血。”沐儀皇後啜著杯中的琥珀酒,笑道,“這些花燈可耗費了他們三個月的功夫才做出來的,也不知過了今夜之後,還能留得幾盞呢?”

帝看著被踢毀而散落一地的宮燈,哈哈大笑起來:“這些孩子們玩起來真是沒個節製,看來朕得想個法子救救這些可憐的花燈才成。”

他拍了拍手掌,原先奔逐追球的貴族王孫們都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帝所在的蒼龍台。

“眾愛卿,你們爭賽了兩個時辰,至今未分勝敗。依朕看,就算你們踢到明日清晨,依然不會有輸贏。”帝笑道,“這場球呢,到此為止,就算和局——”

台下眾人大嘩。太子慕容榿挺身而出,不服地道:“父皇,這場球不能算和局。兒臣有把握,由兒臣率領的青龍隊定能打敗由安豫小王爺所率領的朱鳳隊,奪得元宵頭彩。”

帝拈髯笑道:“你當真如此有把握?”眼光一瞄,瞥向靜立一旁的華貴公子,笑道:“安豫小王爺,你又怎麼說?”

那年輕公子頭戴束發紫金冠,隻見他麵目俊雅,顧盼神飛,實是極俊俏的華貴人兒。“臣和榿太子自幼一起長大!蹴鞠之爭,從來不曾輸過。如果太子今夜執意要分勝負,臣也隻好奉陪到底了。”

帝嗬嗬笑道:“是啊,你自幼進宮當太子伴讀,和朕的皇子皇女們一起長大,感情素來深厚,朕向來也拿你當親生兒子般看待。若是今夜榿兒和你定要一爭高下,倒是教朕為難了。”

他伸手一指,指向蒼龍殿的朝天雙闕。隻見闕上各懸掛著一盞宮燈,龍鳳相對。

“這樣吧,咱們來個新鮮的遊戲。”帝笑道。“誰要是能把球踢過龍鳳雙燈之間的縫隙而不毀壞雙燈,便可以得到朕的賞賜——”

台下眾人大噪,隻因雙闕直插中天,離地有數丈高,別說將球踢過雙燈了,就是要將燈踢到闕頂都是絕無可能之事;更別提龍鳳雙燈高懸闕端,要想將球踢過雙燈而不毀壞雙燈,簡直是難如登天。

“臣鬥膽,冒昧請問皇上,若臣真能辦到皇上所求,可以得到什麼樣的賞賜呢?”安豫小王爺楚逸安雙眸生光,灼灼燦燦地望著帝。

帝豪放地笑了:“若卿真能依朕所言,將球踢過雙燈而不毀壞雙燈——賞賜,任卿所求。”

楚逸安心中一凜,眸中閃出異光:“聖上一言九鼎,莫要忘記自己親口所說的話。”

雙足一蹬,飛身躍上高台,在眾人驚呼聲中,撲向殿簷,如隻大鷹般地掠上了殿椽。

榿太子見他躍上了殿頂,登時恍然大悟,跺腳道:“哎呀,這小子使詐!怎麼我就沒想到這一招?”

楚逸安站在蒼龍殿頂,此時他和闕頂距離不過十餘尺了,要將球踢過去是輕而易舉之事。他將球盤在腳下,趁雙燈被風吹開了些距離時,起足一踢,鞠球破空而出,弧度完美地從雙燈間飛射而過。

蒼龍殿下掌聲雷動。楚逸安微笑著掠下了殿頂,向帝行禮道:“僥幸達得聖上所求,臣獻醜了。”

“愛卿雖然使詐取巧,但聰敏機智,輕功卓絕,實是難能之至啊!”帝開懷大笑,眼中充滿了激賞,“說吧!愛卿,你想要什麼賞賜?但教卿有所求,朕無不應允。”

“微臣不要任何賞賜!隻是有個心願,懇乞皇上成全!”楚逸安心口一熱,磕下頭去,懇切而情摯地道:“臣鬥膽,求皇上賜婚,將含情公主許配給臣——若能得含情公主為妻,臣萬死無憾!”

他此言一出,眾人騷動,紛紛大嘩鼓噪起來。

慕容含情——帝的九皇女,有脫俗之姿而琴藝卓絕。她出生時值霜降,枯萎的蓮池中卻一夜之間盛綻了千百朵的紅蓮。更奇怪的是,她所居住的蓮華殿中自此蓮花常開,四季不謝,加上她容貌清雅婉麗,儼若觀音,所以東杞國人都深信她是觀音轉世。每逢含情公主生辰之日,總是蜂擁至宮外奉獻蓮花,希望能得菩薩保佑,禳災祈福。

帝一怔,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你一句話,便想要了朕最珍貴美麗的紅蓮公主?”

楚逸安重重磕頭道:“臣自幼便深慕含情公主,娶她為妻是臣惟一心願,懇乞聖上成全——況且君無戲言,聖上既已金口一諾,答應隻要臣有所求,無不應允!又豈可失信於臣下?”

帝重重一拍椅幾,怒道:“你當情兒是元宵賞賜嗎?婚姻大事,豈可草率從事?情兒是何等美麗尊貴,朕豈會輕許她的終身?”

“父皇,含情妹妹已到了婚嫁之齡,放眼東杞國中,除了安豫小王爺,又有誰能與她匹配?”榿太子挺身為楚逸安說話,他和楚逸安自幼一起長大,雖然兩人事事競爭,互不相讓,但早已培養出了比親兄弟還要深厚的感情。“況且兒臣和安豫小王爺一同長大,深知安豫小王爺自幼便傾心於含情妹妹。正所謂‘易求世間無價寶,難得天下有情郎’,含情妹妹若不嫁給安豫小王爺,又能嫁給哪位更傑出深情的皇親貴族呢?”

帝拈髯沉思,歎道:“放眼東杞國中,確是沒有比逸安更適合情兒的人選了,可朕真的舍不得將情兒遠嫁豫州,這山遙路遠的,往後朕要再見情兒一麵,可就難了。”他望向楚逸安,正色道:“這樣吧,你回去和豫王商量!若他許你婚後長住宮中,朕便允了你和情兒的婚事。”

楚逸安麵露難色,垂頭不語。

沐儀皇後微笑道:“皇上,您這說的可不是孩子話嗎?女孩兒家大了,總是要嫁人的,求得良婿是第一要緊之事,豈有管路途遠近的?逸安是豫王的獨生愛子!您要他長住宮中,豫王是斷然不會肯的,您就別刁難他了吧!”

帝嗬嗬笑了起來,向楚逸安道:“看來朕是無話可說了!皇後、太子都為你說話,再加上君無戲言這頂大帽子扣下來,朕不將情兒許給你都不成了!”

楚逸安欣喜若狂,熱血如沸地磕下頭去:“謝聖上和皇後成全!”

帝哈哈大笑。舉起手中酒杯,朗聲道:“今宵朕為愛女許得了佳婿,實是人生一大樂事,朕實在是太開心了。眾愛卿,幹了你們杯中的酒。今夜,不醉不歡!”

諸侯公卿們轟然歡笑,擎起酒杯放懷暢飲。並紛紛向安豫小王爺敬酒祝賀。而沉浸在極端歡樂之中的楚逸安更是酒來杯幹,毫不推拒,在醺然悅意中迷了心、醉了魂。

東杞含情公主的婚姻大事,在元宵蹴鞠之夜中,就此底定。也埋下了日後她遠嫁豫州之時,命定的劫難之因,改變了她原本榮華尊貴的一生……

0第1章

蒼天已定鴛鴦偶,卻教平地起風波。

蓮華殿。

沐儀皇後走過蓮花池的璿石橋,走上雕滿五瓣蓮座的青玉階,隻聽得一縷空靈沉淨的琴聲悠悠回蕩在午後靜謐的殿閣之中。

她示意宮女們噤聲,悄悄走進了清香氤氳的琉璃閣,隻見一個容儀婉媚的端麗少女獨坐青木幾旁,正輕拂七弦琴,琴音清淡舒展,嫋嫋不散。

輕煙繚繞之中,隻見那少女眉如曉月,眼似雙星,顏若蓮華。流盼間有一種奪魂的嫵媚,絕豔中卻又有著說不出的尊貴清華。一頭烏黑光澤的長發綰成盤龍髻,繡帶輕飄,宛如佛經寶卷中所描繪的妙女觀音,出塵脫俗,端麗無雙。

沐儀皇後也不驚動正在彈琴的絕姿少女,悄悄在倚窗的青緞靠背水晶榻坐下了。一個容貌俏麗,身穿蔥黃雙繡裙的宮女立即從內殿捧來海棠雕漆盤,跪著奉上給沐儀皇後。

沐儀皇後取過盤上的海棠凍石杯,隻覺冷香撲鼻,茶未入口,已是涼沁心脾,不由得脫口讚道:“好茶!想必又是情兒花心思烹製的吧?”

琴聲戛然斷絕,隻聽得一個輕柔婉約的聲音軟軟揚起:“這是采集了蓮花露、霜降水、梅花雪,收藏在花甕之中,在土裏埋了一年,今晨才開封的。”輕靈絕俗的慕容含情推開幾前的七弦琴,起身走到沐儀皇後跟前,款款行了一禮,笑道:“這花甕水加上白芍熬茶,可降心火,解熱毒。兒臣正打算放在冰窖裏鎮涼了之後,要宮女送一壺去給父皇和母後嚐嚐呢!”

沐儀皇後細細喝了,果覺沁心透脾,清淳無比。不由歎道:“你出閣之後,隻怕母後再沒有好琴可聽、好茶可喝了。”

“如果母後舍不得兒臣,那就去向父皇說,別讓兒臣這麼早出閣。”慕容含情伏在沐儀皇後膝上,輕聲道,“兒臣情願終身不嫁,一輩子留在宮中侍奉父皇和母後。”

“傻孩子說傻話。女孩兒家大了,總是要許人的,豈有終身不嫁的道理?”沐儀皇後輕撫慕容含情的麵頰,慈憐溫藹地道,“就算父皇和母後再如何舍不得你,也不能耽誤你的終身大事啊!”

慕容含情輕蹙雙眉,默然不語了。

沐儀皇後看出她眼中的輕悒,不禁皺眉,溫言問道:“情兒,自從你和安豫小王爺的親事定了之後,始終不是很開心——母後倒忘了問你,你對安豫小王爺是不是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