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陰暗的小巷子裏,有一個人偷偷貓在巷子的陰影裏麵,一雙暗淡無光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離巷子不遠處,馬路對麵的酒店門口,一輛車正慢慢停了下來,那個躲在巷子裏,衣衫襤褸的人看到那輛車慢慢停下零後,無神的眼睛一下子就射出了兩道如同尖刀的光芒。
這個人臉上全是髒東西,黑不溜秋的已經讓人看不出原先的樣貌了,頭發亂七八糟像冬季枯萎的雜草,沒有一點光澤,身上隻有幾塊打著很多布丁的破布圍著,腳上穿著一雙已經破到連腳指頭也露出來的布靴子,依稀可以看出這已經是幾十年前流行的靴子了。這個人,無疑是一個乞丐了。
他看到那輛車停了一下,門被打開後,手裏緊緊握緊一根從垃圾堆裏麵翻出來的長鐵條!他深吸口氣,眼睛有點猶豫的看著那輛車,腦海裏浮現出了兒時的幾幕,但很快又閃出了一張粗獷的人臉,他一下子狠下了心。他盯準時機,在那輛車已經有一隻腳踩在地上後,身體如射出的利箭一樣,衝了出去,帶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信心,向那個已經從車上走下來的人衝去!
快了,快了,還有幾米!他就能殺了他了!他就報仇雪恨了!
但他沒有看到的是他正前方的那個閃著紅燈的東西,他隻想殺了那個將他踢入十八層地獄的人!
還差幾步了!他心中暗喜,馬上了,快了!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伴著一聲刺耳的刹車!
那個乞丐隻感覺自己身體一輕,又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感覺全身都在痛,有東西從已經看不出膚色的身體裏麵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但這些痛,卻不及他心中恨的千萬分之一!
“我不是故意的啊,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啊……”
“是紅燈啊……”
“快叫救護車。”
……
有很多聲音在他周圍響起來,但他卻仿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人,那個衣冠楚楚從車上走下來,此時驚慌失措撲到身邊男人懷裏的人!那就是他弟弟啊!他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為了殺他,已經在這條路等了三個月了,他不甘心!他好恨啊,就差十步自己就能殺了他!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你開開眼啊,他陳伯舟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憑什麼,這種心狠手辣的人還不死,還不死!自己卻要死不瞑目!憑什麼!
滔天的恨意在他胸腔裏翻起驚濤駭浪,他感覺身體裏麵的血液流失的更快了!身體在發冷了,他快要死了,但他不甘心!他以前也想過要尋死,但是每一次想到這個人還好好的活著!他就不甘心!他要殺了他!但這一次自己卻要死了,他還活著!
他好恨啊,恨自己當初看不出家人的蛇蠍心腸?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跟那個人遠走高飛?
他眼睛開始發黑了,看不清東西了,但他還是努力瞪大雙眼,看著那個人的方向,在意識飄遠之際,腦海裏浮現了一個人,那個人很溫柔的看著他。他感覺身體的痛已經離他遠去了。
夏河測,我後悔了,我當初應該頭也不回的跟你走!
地上的乞丐已經斷了氣,隻有一雙瞪大的眼睛,任憑護士怎麼拂,也合不上。
天上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細碎的雨滴砸在乞丐身上,衝刷掉黑的看不清臉部的髒東西,露出了一點慘白。
“晨皚,不要怕,不就一個乞丐嗎。有我在呢。”酒店前的那個男人溫柔的拍著撲進自己懷裏的男人。
“不…不,我感覺他在看我!”身體有點纖細的男人,驚恐著看著不遠處馬路中間慘不忍睹的乞丐,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讓他滲得慌。
幾天後,又一輛車停在了酒店門口,從車上慢慢走下了一個人,他站在酒店門口,並不急著走進酒店,而是站在車前,長久注視著馬路中間的那一抹血色,看到那抹血色後,他隻感覺心口很壓抑,這是為什麼啊?
“夏老板,怎麼不進來?”酒店老板迎了出來,他疑惑著順著門外人眼睛向那處看去。
“那是前幾天一個乞丐被撞死,留下的,說露也奇怪,那個血跡被雨衝刷了幾天也沒有洗去。”老板隨意的說著,口氣是滿不在意。
“哦。”夏河測最後看了一眼馬路中間的鮮紅,轉身走了進去。
天空上又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那一抹血跡,就像是嚴冬裏最後一剪殘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