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大二那年的夏天,在學校操場上,洛陽就像偶像劇裏的男主角,在眾人的尖叫聲中,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過來。他說:“做我女朋友好嗎?”
那天的太陽極大,烤的人燥烘烘的,他又剛打完籃球,還沒來得及洗澡,一身怪味兒。她怔怔地仰起頭,看見汗水順著他臉頰一直往下淌,最終隱沒在那半深不淺的酒窩裏。
她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點的頭,卻一直記得那天操場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祝福聲。
那段時間,他們幾乎形影不離,他幫她買早餐,她幫他占位置,到了晚上,他們就牽著手在校園裏散步,討論功課、隨意暢想。曾經,他們是最令人豔羨的一對兒,而這些情竇初開時的浪漫與瘋狂,最終卻湮滅在三年後的某一天。
馮程程正這樣想著,結果卻被人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來,於是嚷著要罰她的酒。她隻得舉起杯,轉過身來對邵天揚說:“剛剛給欣然姐祝了壽,現在該賀你的開業大吉了。”
邵天揚彎了彎嘴角,笑的有些頑世不恭:“這杯可是他們罰你的,你不喝又拿來敬我?”
被他這麼一挑理,馮程程就有點不好意思了,隻得紅著臉局促地解釋:“我實在不會喝酒。”
齊欣然見她這副為難的樣子,噗嗤一笑,拍著她的肩膀說:“傻程程,他那是逗你呢!”
這杯酒還沒來得及喝,偏巧馮程程的手機又忽然響了起來,是任賢齊的那首《給你幸福》。她的手機是過生日的時候馮家傲送的,粉紅色的新款,功能很強,音量也大,就在那樣亂糟糟的環境裏,聽的還是格外清楚。
她怕擾人興致,趕緊接起來,才聽了幾句,臉上那副神采飛揚的表情就開始慢慢斂去。垂頭喪氣地掛了電話,馮程程滿懷歉疚地說:“對不起啊,主編叫我回去加班呢,我得先走了。”
她這麼一說,有人便覺得掃興,嚷嚷道:“哪個主編這麼不帶眼色,這個時候還叫人加班?再說,我們程程哪能讓他這樣呼來喝去的?”
鯉魚門離市區還有段距離,這裏地處偏僻,又恰逢是吃飯時間,實在很難叫到車,再不走恐怕真要來不及了。於是馮程程抓了包,一邊歎氣一邊往外跑:“唉!沒辦法,誰讓我正惦記著人家的正式編製呢!”
從飯莊出來,不遠處有一道老式牌坊,紅柱石基,琉磚玉瓦,就連用金漆書寫的幾個匾字也在夜色之下顯得熠熠生輝。她極喜歡這個調調,卻沒有時間逗留欣賞,一想起主編電話裏那副急起直迫的語氣就頭皮發麻,於是不敢耽擱,立即小跑著上了公路。
路上一輛車也沒有,隻有眼前的一幕繁星和夾著鹹味的風聲在耳邊簌簌直響。馮程程正等得焦急,隱隱地聽見身後響起了汽車輪胎軋過小石子的聲音。
原本黑乎乎的地麵愣愣地生出個影子來,越縮越短,漸漸地融作一團,她下意識地回頭,眼睛被兩盞車燈照的睜不開。她以為自己擋了路,刻意往旁邊讓了讓,車燈卻滅了下去,接著,就看見邵天揚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笑嗬嗬地望著她說:“美女,要不要搭順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