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餘忍不住走進去,卻意外地發現那個屋子裏堆滿了畫,水彩畫油畫素描國畫,什麼畫都有。
穆淵坐在窗邊看一本畫冊,夕陽餘暉打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殘紅。
他垂著頭,黑色發絲閃閃發亮,襯得脖頸後的傷疤明顯極了。
李梓餘第一次瞧見他身上的那些錯落傷痕,大吃一驚:“你身上怎麼了?”
穆淵沒說話,李梓餘明白過來。
她隨手拿過一幅畫,看到淡雅的畫背後用鉛筆題著三個娟秀的字:林子淼。
她問:“她叫林子淼?”
穆淵轉頭看了她一眼,神色不變,卻浸著涼薄,“她在這裏住過一段日子,這是她的房子。”
這是他第一次願意主動談起林子淼。
李梓餘覺得心裏很難受,她走到穆淵身邊,蹲下來,“穆淵,何必呢?”
這一刻,她才知道他的習慣都是為林子淼保存的。
林子淼住在這裏的時候,他給她做飯,叫她起床,陪她度過漫長的下午,再在她坐在藤椅上晃蕩的時候給陽台上的花草澆水。
他那麼深愛著一個人,深愛到一直保存著愛她的習慣。
所以不管李梓餘怎麼對他,他都無動於衷。
聽起來似乎有些無情,但愛情裏誰不自私呢?
李梓餘妒忌那個隻見過一麵的林子淼,她給自己說,下次有幸見到林子淼,她一定要扯著她罵她一頓,看看她都把穆淵傷成什麼樣子了!
但是五月份她跟隨穆淵歸國,在餘沐晨的套房裏見到作為伴娘而來的林子淼的時候,她卻發現她根本不恨她不怨她。
林子淼不說多美好多漂亮,但是看到她的時候會覺得她是個挺特殊的姑娘,清冷冷的,眸子很黑很亮,頭發長了一些。
跟她說話,李梓餘會莫名覺得心情很暢快。
李梓餘不得不承認,林子淼不是個白蓮花黑蓮花綠茶婊黑茶婊,所以她沒有怨恨她什麼。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穆淵很愛她啊。
她有時候也會很沮喪,很泄氣,很想罵人,但是那時候看到唐會長對林子淼無微不至的關心之後,她似乎覺得,她還有勇氣和信心讓穆淵接受自己。
不過林子淼的未婚夫真的是很霸道,他居然會親自到雲來堡趕走穆淵。
穆淵就那樣錯過了林子淼的生日,他連夜走了。
李梓餘很生氣,因為穆淵騙了自己,好在她提早去了機場。
她衝他大罵,他朝她微笑。
事情似乎有點轉機了,她追了穆淵那麼久,穆淵似乎有點接受她了。
但是也隻是“似乎”而已。
二零一七年三月,林子淼結婚,請帖發給了他們。
穆淵看到那張大紅喜帖,神色有些落寂。
終究是深深愛著的人,那一刻,穆淵無法說服自己徹底去接受這個事實。
他在房間裏關了一整天,李梓餘坐在客廳裏,對著那張大紅喜帖也坐了一整天。
他悲寂,她難過。
她以為他終究不願意參加他們的婚禮的,但是她錯了,他還是飛到了國內A市,讓人送了大禮過去。
他卻坐在車裏,坐了整整一天。
他親眼看到披著潔白婚紗的林子淼挽著唐白的胳膊從大門裏走出來送客。
天邊燃起煙火,五顏六色籠罩了整個夜空。
華光在她臉上留下一道瑰麗的影子,她的笑靨如花映在他墨色的眼眸裏,最終凝成了一滴眼淚。
二零一八年四月份,林子淼的兒子小鍋鍋滿月,也給穆淵發了請帖。
穆淵也去了,人依舊沒現身。
這一次,李梓餘陪著他坐在車裏。
滿月酒散席的時候李梓餘去見了閨蜜餘沐晨,餘沐晨參加了唐家小太子的滿月酒席,給了李梓餘一張小鍋鍋一家三口的照片。
李梓餘坐回車裏,把照片給穆淵看了。
穆淵瞧著照片上的三個人,聲音逐漸哽咽了:“她很幸福。”
林子淼笑得很燦爛,小鍋鍋很可愛,唐白一臉寵溺。
李梓餘伸手擁抱穆淵,也漸漸哽咽了,“笨蛋穆淵,所以你也要幸福。”
穆淵回抱李梓餘,深深歎了一口氣,在她額頭落下輕吻,“謝謝你,梓餘。”
“我們回去吧。”
“好,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