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是那麼過著,每天早上在祈織的臂彎裏醒來,和一群朝日奈聊天吃飯,幫祈織打理花壇,回到房間學習,休息時看看電視,上上網,晚上再與祈織相擁而眠。明明是一直都期待的生活,卻讓冬花越加不安,幾乎沒有一天能休息好。不過因為掩蓋的太好,沒有人發現冬花精神不好。又是一次半夜驚醒,冬花粗口喘著氣,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那天與謙人他們的對話曆曆在目,冬花無時無刻不再回憶著那短短十幾分鍾的對話,他多希望那就是一場噩夢。“你想說什麼?”冬花警戒的看著兩人,手伸到口袋中摸索著手機。“別那麼緊張啊,我們是不會傷害大人您的。”謙人微笑著擺擺手。“放心,我們不會以照片和錄像為砝碼,威脅大人做出違反法律的事,也不會讓大人感到屈辱,相信我,大人會心甘情願接受我們的條件的。”冬花沒有相信謙人的說辭,依舊戒備著。理人接著謙人的話說了下去。“對於大人而言,是朝日奈祈織重要,還是您已亡的家人重要?”“你什麼意思?”冬花猛地收縮瞳孔,手上的動作一頓,死死地盯著兩個人。“別緊張啊,大人知道我們所說的不是嗎?”“我怎麼會知道!”——該死的!冬花在心底咒罵著。“看起來你們已經把我的底摸得一清二楚了。”“雖然遇上了點小麻煩,但還是掌握了不少情報呢。”謙人走上前,把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文件袋遞給了冬花,冬花半信半疑的結果,粗暴的撕開了封口,拿出了裏麵的文件。一共五張紙,每張都密密麻麻記了不少東西,冬花粗略的掃了幾眼,越往後瞳孔收縮的越厲害。“放心吧,這資料絕對真實。”謙人補充道。“為什麼你們會查到這些?”冬花閉起眼,放下了手上的資料,顫抖的說著。“我們可是柴崎家的繼承人啊。”謙人意味深長的說著。“柴崎家在服裝業有很大的立場,同時在黑道也是有不少人力的,要查到這些很容易。”“你們要我做什麼?”冬花很聰明,他很快就明白了兩人給他看這些東西的目的。“離開他,離開朝日奈祈織,然後來我們身邊。”“不可能!”冬花厲聲喝道,打斷了謙人迷惑性的語言。“我不會離開祈織的!”“哦?”謙人對冬花的堅定感到了意外。“那也就是說,在愛人和家人之間選擇了前者咯?大人不覺得這對她太不公平了嗎?明明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卻對她的死不管不顧——”“夠了!我才沒有不管!”冬花再一次打斷了謙人的話。“就算沒有你們,我也可以做到的。冬花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話,慢慢低下了頭。“我可以的,我可以為奶奶報仇的,可以的”冬花近乎著魔的說著,似在說服自己,可是卻被謙人殘酷的戳穿了。“做不到了,沒有我們,你是做不到的。”冬花一下子僵住了身體。——做不到嗎?——做得到的,隻要有他們的幫助。冬花小心的拿開了祈織環住他的手,輕聲下床離開了房間,來到客廳幫自己泡了杯茶。“這麼晚了喝茶,會睡不著的。”雅臣走到了冬花身邊,穿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剛值班回來。“雅臣先生。”冬花對著雅臣點點頭。“反正接下來也睡不著,沒關係的。”說完,他轉過頭盯著漂浮著的茶葉。“是有什麼煩心事嗎?”雅臣做到了冬花身邊,像是要當‘知心哥哥’。冬花點點頭,又搖搖頭。“沒事的,雅臣先生去休息吧,工作了一晚很累吧。”雅臣不為所動的看著冬花。“和祈織有關。”冬花短暫的僵硬讓雅臣證實了自己心中所想。“那就不是沒事了,會牽扯到祈織,還讓你這麼晚一個人冒著生病的風險隻穿著睡衣出來喝茶,說吧,到底是什麼事。”“真的沒事。”冬花再一次否認。“我隻是在想,到底該不該繼續和祈織在一起。”冬花緊緊咬著下唇,不敢抬頭看雅臣,生怕看到對方的憤怒。聽到冬花的話,雅臣驚訝的睜大了眼。“你和祈織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是那幾個弟弟做了什麼?雅臣沒有說出後麵一句話。“沒有,祈織很好,是我的問題。”沒有感受到雅臣的憤怒,冬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更加難受。——他寧願現在來個人罵他一頓。雅臣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眼前這個少年,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很大可能是因為家裏的兄弟,他可是親耳聽到過那三人的豪言壯語呢。“發生了什麼?說出來吧,說出來會好過點的。”就算雅臣這麼說,冬花還是咬緊牙關不肯鬆口,雅臣歎了口氣,繼續說。“祈織是我的弟弟,我希望他能夠幸福,作為哥哥,我希望能夠知道你想要離開他的理由,你應該明白的,這件事不隻是關乎你們兩個。”冬花猶豫了會兒,還是沒開口。——這件事牽扯太多了,他不希望有更多人煩惱。“都是我的錯,我會承擔的,關於祈織,對不起。”冬花側過頭,他現在不想看到雅臣的臉,那會讓他更加愧疚。他以為他是愛著祈織的,愛他愛到可以忽視周圍人的視線,勇敢的麵對世俗,旁若無人的嫁給他,可是當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才知道,在他心底祈織並不是第一位。在他前頭,還有一個看著他長大的奶奶。冬花再次想起了那份資料裏的內容。騙子!不是說是心肌梗塞才死的嗎?為什麼會是中毒!到現在冬花還是不肯相信這個事實,可是接下來的內容讓他不得不信了這荒唐的真相。奶奶的專屬醫生,就是那個下毒的人,他在奶奶死後不久也去世了,現在想想,恐怕是幕後人的斬草除根。資料裏把中毒後的症狀一一列了出來,甚至下毒,病發的時間都很清楚,冬花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查到的,但那上麵都是真的,奶奶的病的確是那個時候開始的。白石冬花的童年隻有奶奶,當其他孩童都在和父母玩耍撒嬌的時候,他在奶奶身邊喝著茶,看著書,就像個老人一樣,可是冬花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對父母沒什麼感情,說到底也就是兩個寄予了他生命的陌生人罷了,哪怕是知道了真相,能夠在他心底留下印子的也隻有奶奶罷了。更可笑的是,奶奶的死,都是因為他那早就化成灰的父母。下毒的人隻是個普通醫生,而他的背後站著的卻是個黑道組織的頭領。因為父母的工作一次次嚴重影響了他的行動,又一次還差點害得他所有心血付之東流,所以心生怨恨,哪怕是把他們炸成了灰也難消心頭之恨,在一番調查後還是找到了被他們保護的十分完好的家人,可是又礙於貴族身份不能直接動手,才策劃了這場下毒,隻有長年累月的毒素積累,才會給人帶來死亡。原本冬花也應該中毒而亡的,可恰巧冬花是萬中無一的抗毒體質,若不是十分霸道的毒根本沒有作用,這才躲過了一劫。冬花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種體質,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痛苦。他知道,他想報仇,讓奶奶那麼痛苦的人,怎麼想都不能放過!可是他能怎麼做?他沒權沒勢,就算是貴族也是沒落貴族,手上是有錢,但是對方可不是有錢就能打敗的。按照現在的情況,除了答應謙人的要求,他沒有別的選擇。他是愛著祈織的,但是卻沒有愛到他以為的那麼深,起碼和家人比起來,他選擇家人。“冬花,這不隻是祈織會怎麼樣的問題,這麼長時間了,我們也把你當成家人,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雅臣皺起了眉,第一次在冬花麵前擺出嚴肅的樣子。“是其他兄弟的問題嗎?”“不,不是的。”冬花馬上否定。“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因為自私,所以我選擇了放棄祈織,抱歉。”冬花站起身背對著雅臣,閉著眼睛,回想著過去。——祈織和奶奶,他選擇後者。——對不起。“抱歉?抱歉什麼?”祈織陰晴不定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祈織?”冬花心髒一頓,猛地轉過身,看著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的少年驚喊出聲。“冬花睡不著嗎?我來陪你吧。”祈織對著冬花展開了笑容,沒有一絲陰影,這讓冬花一時間確定不了他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他說的話。“沒事的,你去睡吧,我再坐一會兒就回去。”冬花運用熟練地演技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這幾天他一直都是這樣掩蓋自己的。“沒有冬花的話,我睡不著。”幾句話的功夫,祈織已經到了冬花身邊,他執起冬花的一縷發絲,細細的打量著,冬花被他看得有些尷尬,雖然隻是頭發,但總讓他覺得怪怪的。雅臣在一邊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的念頭,在他看來要是現在走了才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冬花。”祈織放下了頭發,朝著冬花伸開雙手,冬花遲疑了會兒,還是沒有過去。“冬花?”祈織狀似疑惑的看著冬花,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過來。“祈織,我們需要談談。”冬花聲呼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祈織的眼睛。“冬花——”祈織沒有讓冬花繼續說下去,他帶著隱晦的危險看著冬花。“冬花,你會嫁給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