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英尺向來都是個概數,誰能說清楚?萬仞高山的萬字也是個模糊不清的數字,到底後麵跟著什麼樣的計數單位?
就像襲非先說過,我很愛很愛你。那個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程度副詞。
上飛機的時候襲非先戴上了耳機,問空姐要了毛毯和枕頭。他笑得溫和,眼裏含情。連笑都能將人迷醉的人,為什麼還要帶著一身的傷走得遠遠的?惹得起的人,向來是不該惹的。他從前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現在算是切身的理解了。
“阿喏……”
襲非先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眼睛不大但細長有神的女人正在盯著自己,她的表情有些踟躕,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點著自己的下巴,手上的沉香佛珠格外的顯眼。而這個時候,坐在他身後的兩個身高體壯的保鏢站了起來,瞪著眼前的女人。
襲非先摘下了耳機,“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麼?”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你長得很眼熟罷了。本來想問問能不能跟你換下位置,不過考慮到你身後的兩位彪形壯漢,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女人利落的甩了下自己的長發,把手上的旅行包塞到了上麵的置物架中。隨意的把自己的包擱到了腳邊,還特地扭過頭跟身後的兩人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
襲非先揚了揚手,後麵兩個人便坐了下來。他重新戴上了耳機,但眼睛沒閉上,有些好奇的打量著身邊落座的女人,看得久了,倒是讓那個女人把目光轉了過來。她衝著襲非先一笑,點了點自己的印堂,“先生,命官發紅,看來您遭了人不少議論是吧。”
他索性摘了耳機,“哦,你會看相?”
“粗淺而已。”女人綰了下耳邊的碎發,“男人女相有大福,看你的五官都長得好,有富有貴之人。不過眉毛稍差了點,兄弟有間隔?”
他不動聲色,隻是笑了笑,便也沒再接話。女人看他也像是寥寥無趣,索性閉了嘴,從藍色的囧臉包裏抽出了一本楞嚴經,係好安全帶之後便開始翻閱起來。兩個人中間的距離倒是不小,而且這是一趟長途飛行。女人又好奇的望了望那個閉著眼睛的漂亮男人,歎了口氣。
襲非先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回到了幾年之前的記憶。那個時候的孔雀隻是一頭齊肩的中長發,剛剛染成黑色的頭發看起來就像是假發。她每天最反感的事情就是照鏡子,還有就是被朋友笑說像印度人。
那個時候連他都在笑孔雀的頭發,害得對方每天恨不得戴著帽子出現。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一句不喜歡,孔雀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曾經在下雨天騎摩托趕來看他,原因是他所在的街區停電。孔雀在摩托刹車失靈的情況下,居然就這樣大著膽子騎了快二十公裏。雖然她最後還是摔得一身的傷,但她堅持趕到了襲非先的住處。
就是因為這樣,襲非先終於動搖了。
她的愛果然不僅僅隻是說著好玩的,而是真真切切的付出。他雖然不會表達自己有多感動,但是最後鬆了口答應和她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答案吧。
而那個時候的襲非先,大概是最能體味幸福二字的人吧。
他突然從淺眠中驚醒,按響了呼叫鈴要了一杯水。緩緩喝下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現在的襲非先身體狀況不佳,睡眠質量更是極差。稍有動靜就沒辦法睡覺了。而現在,他更是覺得心慌。慌什麼,主要是因為夢到了以前。
以前就像解不開的疙瘩。說好了要放棄,但是邁出去的腳遲遲不能落下。
看著那個捏著杯子發愣的人,女人伸手晃了晃,喂了一聲。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你是襲非先對不對,襲家人。”
女人的聲音很清脆,就像珠玉之間相互碰撞發出來的脆響。她嘴邊的笑很是好看,但那彎起的弧度,似乎是在籌謀著什麼。
襲非先倒是對眼前這個女人產生了好奇,“那麼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不過我知道你有一段讓人扼腕的挫敗情史,對麼?”女人伸手撐著下巴,一臉好奇的看著襲非先。
“那我也得先知道你的名字啊?”襲非先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
“喬其喬。”女人生怕他聽錯了,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叫喬其喬。第一個字和最後一個字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