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辰妃略帶哭腔低吼出聲,兩行淚毫無征兆地落下,“我比誰都希望華瑩能夠活下來,可是您知道嗎,前天晚上我夢到她和我告別,華音死的時候我也做過這樣的夢,所以、所以……”所以華瑩也不在了。親口說出女兒逝世,這樣的話辰妃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昭烈帝似乎不讚同她的說法,反駁道:“不會的,華瑩吉人自有天相,十八年前不就逃過一劫嗎?”
“是啊,十八年前是她福大命大,可是這個世上哪能有那麼多好事!”聲音徒然轉高,近似於咆哮。
此情此景,昭烈帝並不覺得驚奇意外,作為一個母親,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有這種舉動實在太尋常不過了,但是他沒有料到對方竟然……
幾杯酒下肚,昭烈帝就覺得頭昏眼花,幾個辰妃交替出現,辨認不出那個才是真的,那個是假的。
見此,辰妃冷然笑笑,“陛下可是覺著頭暈?”
昭烈帝濃眉皺起,暗道不好。“凝悠,你做了什麼?”
麵對質問,辰妃顯然是有備而來,不急不緩地說:“沒做什麼,隻不過覺得這酒味道太辣,就加了一些迷藥,讓陛下好好睡一覺。”說話間,居然起身將所有的酒水都倒在了紗簾上。
她從袖子裏拿出一隻火信子,輕輕一吹,就燃起了紫紅色的火焰。俯視昭烈帝驚訝的神情,辰妃心裏痛快淋漓,然後在他的注視下點燃了淋酒的紗簾。
“呲溜呲溜!”火蛇一躍而起,騰然蔓延四周,獵獵火光中,辰妃秀麗的容顏顯得無比猙獰,她走到昭烈帝的跟前,巧笑嫣然:“陛下,就讓我們一起去地下給孩子們請罪吧。哈哈!”狂笑聲肆虐,伴隨熊熊烈火,分外陰森。
昭烈帝終於知道她的目的了,先是下迷煙讓自己動彈不得,再點燃太極殿,這是要活活燒死自己啊!可他並不生氣,更加沒有怨恨責備她,今日果皆是昨日因,若是他沒有自私地為了自己的皇位而拋棄女兒,如果他沒有因為私心而刻意冷落她,假如他能夠保護好她們母女,那就不會發生今日種種了。
目光複雜地看著自己一生最愛的女子,昭烈帝竟然笑了起來,凝悠,如果這樣能夠讓你解氣,那我願意用生命去交換。
略帶寵溺和疼愛的目光讓辰妃如芒刺在背,微微扭頭,她故作不知,任由火蛇漸漸逼近自己。
“凝悠小心!”這時,辰妃正上方房梁的一根柱子突然掉下來,昭烈帝率先看到,連忙推開了她,而自己卻因來不及躲避被壓在了柱子下麵,瞬間失去意識。
待看清情況,辰妃雙目大睜,拚命呼喊昭烈帝,卻沒有得到回應。
濃霧彌漫,空氣稀少,辰妃逐漸昏迷。
幸運的是德公公和庭妍一直守在殿外,當火勢蔓延時,兩人就召集宮人取水救火,半個時辰後終於將深受重傷的昭烈帝和昏迷不醒的辰妃救了出來。
彼時太子正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得知消息後立即趕往蒹葭宮看望。然,太醫院的一眾太醫皆言昭烈帝傷到了腦子,怕是日後再也醒不過來了。而辰妃呢,醒來後知曉昭烈帝的病情情緒激動,患上失心瘋,誰也不認識。
聽了太醫的診治結果,太子唏噓不已,招來庭妍詢問具體情況,方知一切都是辰妃所為,而她建議自己娶陸雪則完全是為了他能夠得到陸續的支持坐穩皇位所做的打算。
姨母,原來我錯怪你了!
天邊夕陽西下,年輕的統治者俯視這個京城,心裏十分懊悔,卻再也沒有機會彌補。
翌年初,在一眾大臣的簇擁之下,太子君思言登基為帝,史稱康德帝。
康德元年,帝下令,尊父親昭烈帝為太上皇,靜養蒹葭宮。尊太後為太皇太後,生母皇後沈氏為太後,辰妃沈氏為太妃。
同年三月,聖旨到沈府,封沈二爺為敬康侯,嫡長子為世子,爵位世襲。
同年五月,遵辰妃建議,立陸太傅幼女陸雪為後,陸家正式劃入君氏皇族曆史。
朗朗乾坤,青天無雲,慕王府。
那人離開已經有半年了,京城早已物是人非,太上皇避世,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些新帝手足寢食難安,生怕一個不慎,就被新帝惦記上。好在新帝仁慈,又極重視親情,初封大寶,賞罰嚴明,對他們沒半分忌憚之心,就連生下皇長孫的五弟夫婦也一視同仁。
唉!華瑩你還好嗎?
君思慕站在廊沿下,看著迎風而動的風鈴默念。當日他服下沈懷葉送來的丹藥,解了纏身十數年的劇毒,後來又在她的幫助下練習行走,經過艱難的複健,如今已經能夠行走自如,與常人一般無二。
然,當他重獲新生之時,那個明媚似陽光的少女卻突然離開,他連報答的機會都沒有。
從前,他無法當麵對君華音說一聲“謝謝”,現下,也沒能報恩於沈懷葉,人生無奈,何止於此。
“王爺,宮裏來人了,指明要求見您,現在在花廳等候。”忽然,貼身侍衛走近他,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