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澤剛出來就留意到了她的動作,朝她伸出手說:“報紙給我。”
“吃了飯在看。”曲雅口頭上應承,好看的眸子裏卻沒有波動,看都不看安成澤便當著他的麵把報紙折疊好,丟進垃圾桶。
這報紙報道出來的東西,都是根據兩人的表情推測出來的,看似勁爆,實際上完全經不起推敲。
根本沒有看的必要。
“可是你已經把東西給丟了。”安成澤坐在她的對麵,波瀾不驚地陳述著。
他抬起手臂,優雅地拿起一雙筷子,還不忘打量曲雅一眼。
她現在的表情,跟平時沒有多大差別,垂著眸子,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餐。
即使是安成澤這種在商場上磨礪了許久的人,也無法從她的臉上窺探出半分的關心。
但是……
安成澤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唇角不自覺地上翹。
她的動作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若是以往,她吃飯肯定都是又快又急,今天吃的卻非常的慢,而且還時不時的抬起頭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是在關心他。
這樣的認知讓安成澤的心理莫名地舒服了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問:“有話想要跟我說?”
“嗯。”曲雅放下筷子剛想說些什麼,可是剛抬頭,觸及到安成澤的表情,那些話又被吞到了肚子裏。
他那麼強大,這些小事應該能夠撐過去吧?
可他以前的生活一直順風順水的,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曲雅頓了下,還是說:“報紙上報道的東西對你非常的不利,但是……”
“你都不在乎這些東西。”安成澤見她的表情有些緊張,便慢條斯理地開口:“我當然也不會在乎。”
“哦。”曲雅提到嗓子眼的心,堪堪放回原處。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發生的事,跟之前的情況有些相似?”安成澤端起豆漿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開口。
曲雅一時沒有想起來他口中的之前指的到底是什麼時候:“嗯?”
“咱們剛結婚沒多久,你也登過一次報紙。”安成澤眸中劃過一抹笑意,那時候的自己盡管還不喜歡曲雅,但他那時候的做法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老公。
他伸手在她的額頭上點了一下:“那時候我跟你現在的選擇是一樣的。”
曲雅跟他一樣,都以為對方會被這些東西打倒,但事實是他們都比對方想象的要強大。盡管他們算不上是無堅不摧,但至少能夠做到對這些沒有必要的東西無動於衷。
曲雅微微一愣,還來不及回答他的話,額頭前傳來的唇瓣溫度,就讓她大腦一片空白。
跟他明明是什麼事都經曆過,可還是會為這樣的肢體接觸而臉紅心動。
她抿了抿嘴唇,輕笑著說:“咱們還真是默契。”
安成澤坐回自己的位置,淡淡地開口:“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我。”
曲雅抬頭,捏住筷子的手猛了一下,笑容也緊接著消失殆盡,她平靜地回答:“好。”
安成澤用完早餐,隨手拿起垃圾桶裏的報紙,看到上麵各種放大他表情的圖,並配著別人提到他母親的死亡時,他的表情是如何尷尬的解說,他的神情就不自覺地變得更加的冰冷。
報道的最後一句是在引導著眾人誤會他殺害了他母親。
他漫不經心地把報紙折疊了起來。
曲雅見他的臉色並不好,急忙安慰:“報道上的東西都是胡扯的。”
安成澤當然也知道這個,隻是他更想知道這些人看到他的母親和妹妹還活著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他又把報紙攤開,隻留住了最上麵的一張:“嗯,就是覺得這些人愚蠢的非常有意思……嗬,我決定先放過他們蹦躂幾天。”
等到他恢複實力了,在好好的約這家的高層談談。
這家報社不是喜歡痛打落水狗嗎?
他倒想看看,等到這個落水狗翻身飛黃騰達的那一天,他們會有怎樣的反應。
“你不在意就好。”曲雅鬆了口氣。
安成澤轉身說:“咱們先回去一趟。”
“怎麼了?”現在直接去醫院不是挺好的嗎?
曲雅不理解他突然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畢竟她母親的手術就快要開始了,她想要盡快的趕到母親的身邊,在母親進到手術室之前給母親動力。
安成澤冷淡的目光從她身上往下滑:“不回家,你確定要穿著這一身去醫院?”
她的衣服有問題?
曲雅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還是睡衣,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該死!
剛才居然因為太關心安成澤,見他出來就急急忙忙的跟出來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
她小跑著回到家裏,換了一套衣服跟安成澤一起到了醫院裏麵。
此時,手術正在準備著。
昨天被揍了一頓的付君豪已經做好了準備,即使看到了曲雅,麵上也沒有半分的鬆動,他隻是瞄了她一眼,用極為公式化的口吻說:“還有十分鍾。”
“好。”曲雅坐到母親的床邊,看著臉色蒼白,容貌也在病痛的折磨下比以前蒼老了許多的曲蓉,心理忽然有些苦澀。
安成澤就杵在他的身後,向來不會安慰人的他,現在隻能保持緘默。
“別擔心。”曲蓉費力地坐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虛弱的聲音裏帶著嫌棄:“媽媽沒事的。還有你現在的表情太難看,非常影響我的心情。”
曲雅望著母親,眼眶忽然紅了:“你的手術一定會很成功的。”
曲蓉抓住她的手:“所以你就別哭喪著臉了。”
曲雅勉為其難地扯出一抹微笑。
曲蓉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擔心,媽媽一定會好好的回來。”
“嗯。”曲雅低低地應了一聲,明明在心理告訴過自己,付君豪做手術的成功率非常的高,母親肯定不會出問題,可她卻控製不住的低落。
畢竟得了母親的這種病,死亡率高到離譜。
一般第一次手術之後又複發,到第二次做手術,幾乎很少有人能夠撐過去的。
“時間到了。”
聽著護士的聲音,曲雅不由得攥緊了母親的衣服,啥那間,忽然萌發出一股不想讓母親去做手術。
可她清楚倘若不做手術,母親也撐不了幾天。
“傻孩子。”曲蓉揉了揉曲雅的腦袋:“能看到你跟愛的人在一起,媽媽已經沒有遺憾了。”
她的女兒其他的都好,就是太善良。
要不然也不至於聽說自己要動手術就緊張成這樣。
“媽,你別說這種喪氣話!”曲雅鬆開手,不舍地望著曲蓉被人攙扶著躺到拉床上。
曲蓉蒼白而又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活著回來。”
她還想活著看曲雅跟安成澤生孩子呢。
“一定!”曲雅不舍地鬆開抓住她的手。
護士們推著曲蓉離開病房,走到了樓梯盡頭的手術間裏。
曲雅怔怔地看著母親消失的方向,失落和恐慌霎時間襲了上來。
她轉身坐到樓梯間的椅子上,呆呆地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心。
“別擔心。”安成澤坐在她的身旁,大掌隨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另外一隻手順勢牽浮上她白淨而修長的手:“她會好起來的。”
曲雅貝齒緊緊地咬著紅唇,用盡了全力壓住心中的難過,這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久到安成澤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才低低地回答了一聲:“嗯。”
聲音剛落,空蕩蒼白的過道便恢複寂靜。
曲雅緩緩地坐直身體,愣愣地盯著手術室的方向,往常總是精悍強勢的臉上,如今卻寫滿了擔憂。
沒有看到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她急躁地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又走到手術室的門口。
安成澤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不好,也沒有打擾她,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為了不驚擾曲雅,就把手機拿到一旁接聽。
曲雅光顧著看手術室的門,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喂。”
寂靜的過道裏麵,忽然響起的這一聲尤為刺耳。
曲雅皺眉回頭。
陳浩瀚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眼神示意她跟自己走。
曲雅不悅地把他的手取下來:“抱歉,我沒空在這裏陪你胡鬧。”
現在是母親做手術最重要的時候,她現在的心思全在母親身上,根本沒有時間在無關緊要,甚至還討厭的人身上浪費。
“假如你現在不跟我出去,那我隻要一通電話打進去……”陳浩瀚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漫不經心的笑容看起來有幾分的邪氣:“這樣誰都不能保證你的母親能不能活著回來。”
這是在威脅她?
曲雅戒備地往後麵退了兩步:“醫生是不能帶手機進手術室的。”
要騙她,也要找點靠譜的東西騙她好不好?
當她是低能兒,連這種常識都不懂?
“要我打個電話進去嗎?”陳浩瀚挑了挑眉頭,他知道對於這個女人來說,她的母親比任何人都重要。
所以他才會抓住這一點,威脅曲雅。
對他來說,隻要能夠得到曲雅,那不管用的手段到底有多肮髒霸道,他都不在乎。
陳浩瀚按下電源鍵,手機屏幕亮起來,他慢慢地輸入了付君豪的手機號:“待會兒若是你母親出了什麼意外,我可不負責。”
曲雅沒有回答,隻是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那雙美麗的眸子裏麵,寫滿不理解和憤怒,她緊咬著嘴唇,深吸口氣後走向他指的方向:“說吧,你準備和我談什麼?”
萬一付君豪真的帶手機進來手術室,再被陳浩瀚騷擾,那她母親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