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從城中村行駛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非常黯淡了，啞巴張縮在拳手的鬥篷裏，透過麵包車的窗玻璃，冷淡的目光向上瞟，看了一眼上空的人防大樓，霓虹燈已經上來了。看不見太陽也看不到月亮，這讓啞巴張有點無奈，沒有太陽和月亮作為參照物，他很難計算時間。
“你知道嗎？你不能再贏了，你已經贏了28局了。”啞巴張身邊的中年男子抽著煙略顯無奈地說道。
煙霧繚繞，中年男人穿了一身名牌運動服，帶著茶色的蛤蟆鏡，大背頭冒著油光，和剛剛救起啞巴張那陣兒的寒酸不同，很顯然這28場連勝已經讓他賺的盆滿缽滿了。
啞巴張甚至都沒有回答他的意思，繼續看著外麵霓虹燈，麵無表情。
“啞巴，你特麼要是再贏，咱倆就在京城混不下去了，現在全京城恨咱倆的人海了去了，地下拳場裏麵是絕對不允許連勝這麼多局的。”中年男人咒罵著，看啞巴張已然風輕雲淡的樣子，心中更是火大，不由得繼續咒罵道：“你他麼聽到沒。”
啞巴張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自顧自從懷裏摸出煙和打火機來點上，然後將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依舊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
“草。”中年男人自討沒趣，恨恨地猛吸兩口煙，然後起身走到了後麵。
啞巴張捏了捏鼻子，空氣中的尼古丁讓他感到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抗拒抽煙，但是這是一種社交，所以有的時候他會強迫自己抽煙。
一看到中年人走開了，他就將煙頭掐滅，然後丟在車座下麵，目光繼續持續的看向窗外。
啞巴張不是真的啞巴，但是從他醒來開始他發現自己其實不用說話就能解決很多事情，所以他開始變得沉默。
而更多的時候，他在思考他醒來之前的事情。
那些事情，他全都不記得了。
軍刺、彈殼、手槍、直升機、滿地的鮮血……
這些東西甚至都不能說一個個畫麵，而是散亂而支離破碎的元素，難以描述，也無法了解，每次想要了解這些元素的聯係，啞巴張就開始感到頭痛。
啞巴張這個名字是一個女孩兒給他起的，不過這個女孩兒最開始叫他悶油瓶兒。不過這個女孩兒的爸爸，也就是剛剛那個中年人不喜歡這個名字，於是女孩兒又給他起了名字叫啞巴張。
後來女孩兒還給啞巴張看了一本叫做《盜墓筆記》的書，說他的氣質特別像裏麵的張起靈，所以才這麼起的名字。
不過，啞巴張自己知道，他這個啞巴張和那個啞巴張不同，那個啞巴張是盜墓的，他是殺人的。
如果是那個啞巴張，腦子裏應該都是大粽子或者棺槨，而不是殺人的場麵。
他還在發呆呢，車子已經停了下來，還是那個熟悉的體育場，體育場周圍已經關閉了，有幾個彪形大漢靠在陰暗的角落裏抽煙，看著中年人從麵包車上走下來，立即迎了上來。
啞巴張看了看這幾個男人，還是那幾個看場子的，男人們對於啞巴張的戰績都很是膜拜，畢竟全京城圈子裏，好像就這麼一位爺這麼能打。
中年男人率先下來，跟那幾個男人聊了幾句，然後招呼啞巴張跟上，啞巴張從車上下來，頓時感覺空氣有些冷，看起來天氣漸冷啊……
啞巴張深深吸了口氣，活動了一下雙腿，一會兒要參賽了，雖然他不太在意對手，但是先得讓自己的身體熱起來一點。
說實話，啞巴張有點喜歡這種安逸的生活，每天往板凳上一癱，想睡覺睡覺，想吃飯吃飯，有活兒了就出來打打拳，還車接車送。
身邊的幾個接車的漢子看他活動雙腿似乎有點恐懼，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
“別怕別怕。”中年男人看著那些漢子忌憚自己的人，淡然一笑，“天氣有點冷哈，咱進去說吧。”
領頭的漢子不安的掃了一下啞巴張，然後看了一眼中年男人：“金老板可說了，這小子怎麼也得……”
“我知道我知道……”中年男人笑笑：“我都懂，這次的損失也是為了未來的長期發展嘛，不然以後怎麼在京城混。”
啞巴張的目光突然掃向那些停放的豪車附近，然後立即收回目光，裝作一副很淡然的樣子，跟著中年男人想著體育場那邊走去。
漢子們頭上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直到看著啞巴張進去，這才鬆了口氣。
正是啞巴張目光掃過的那個位置，一個身材臃腫頭發稀疏的男人穿著高檔西裝走了出來，他歪著頭看著啞巴張進入的那扇門，點燃了一支煙，然後踮著腳說道：“哼哼，這小子發現我了？他還有反偵察的能力？”
“金老板，您是說他是兵？特種兵？”漢子冷冷說道。
“特種兵？”這個被叫做金老板的人陰森森地笑起來，“京城拳王黑三兒也是特種兵，還特麼是軍分區特級特種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