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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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時芬在品幀的安排下,住進離醫院不遠的公寓裏麵,她沒有適應問題,隻不過躺在床上,經常是輾轉無法成眠。

是啊!怎能成眠?細數日子,一天一天,他即將遺忘過去,走入紅毯。

很微妙的心態,既希望他從陰霾中重生,又害怕他忘記過去那段。

攬鏡自照——又瘦了,這樣一個不健康的母親,怎能生出健康小孩?撫撫肚皮。勇氣啊勇氣,她真的需要很多很多勇氣,才能生存下去。

捧著玻璃球,搖一搖,漫天飛雪,那是毅爵送給她的聖誕節,他和她之間的快樂部分不多見,這是其中一個。她會捧著它,慢慢老去,在心中一遍遍咀嚼屬於她的禁忌愛情。

想他嗎?很想,想他過得好不好,想他快不快樂,想他的眉頭是否深鎖,想他的依瞳是否能把幸福帶到他手中。

他會幸福吧?毅爵……每每想到這個名字,便要鼻酸一陣,他終是尋到歸依,終是建立起自己的家庭,慢慢地,他會事業成功、兒女成群;慢慢地,他會遺忘自己,到那時候……他對她不再有恨,再見麵,他會向她說聲哈!

那麼,她呢?她會有一個他的孩子,****相依,這個安排真不錯。

門鈴響起,時芬開門。

“品幀,你怎麼來了?”

“思穎在練舞,我來陪你,等一下兒一起吃飯。”他是個遵守諾言的男人,他幫她隱瞞懷孕事實,不讓思穎擔心。

“你工作忙,不用特意來陪我。”

“今天周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陪你上街買點嬰兒用品。”

他注視著時芬,她憔悴了。自從知道毅爵結婚的事情,她眉眼笑著,嘴裏說著祝福,卻用一種殘忍的方式自傷。

說不愛他,那她的蒼白代表什麼?

他實在弄不懂這兩個人,一個以決絕的行動來告訴對方“不愛”;一個用恨來作為對方“不愛”的回應。

可是,做了這些事情之後,他們都不快樂,甚至是痛苦難當。

既然如此,他不懂他們為什麼要固執?為什麼仍然驕傲地不肯向對方低頭?

“方便嗎?”

“我是個不錯的搬運工人。”

“好吧!等我拿一下錢包。”再回眸,她吞去哽咽,“品幀,謝謝你。”

他投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快去準備吧!”

半個小時後,他們出現在百貨公司,他扶著她,像一個體貼的丈夫。

“奶瓶需要買幾瓶?”品幀問。

“不曉得,我沒有經驗。”時芬回答。

“我也沒有,不過,我想十打應該夠了。”

“誇張!”她莞爾搖頭。

“產檢時,醫生說是個健康的小男生,我看你很開心,你喜歡男孩子嗎?”

“喜歡。”從知道他是男生後,時芬就開始幻想,他有他的眉毛、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巴……有一個像他的兒子,她的思念會減半。

“想過要取什麼名字了嗎?”

“沒有,我在考慮,孩子生下來後,要怎麼麵對爸媽。”回鄉下,生活會比較容易,但……她該怎麼解釋孩子的存在?那是個純樸的地方,不是人人都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沒想過要對義父、義母說實話?”

“不!我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一旦知道,怎能瞞得了****的事實?

“這樣好嗎?思穎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

“等公演結束再說,我不希望她分心。”

“你還是把她的舞蹈當成第一優先。”

“沒辦法,我習慣了。”

“幸好你一點兒都不像個孕婦,不然能瞞得過誰?”

“你不就看出來了。”

“我?那是因為我沒和你住在一起,再加上觀察敏銳是我最大優點,不過,我還是認為你再瞞也不會太久。”

“先不說這些,今天我們要快樂消費。”勾住他的手臂,時芬越來越覺得自己將小穎托給他,決定正確。

他們一路向前行,看見東西就買,奶瓶、衣服、嬰兒車,大大小小的東西塞滿品幀兩手,為孩子添購東西,會讓人心情愉快、忘記節製。

“品幀、溱汸,你們怎麼在這裏?”一個愉快的聲音響起,倏地抬頭,四目相交,她和毅爵目光相聚。

她開始發抖,兩條細瘦的腿支撐不住身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所有的滋味全在她心底打翻,酸的、苦的、澀的,混合出讓人皺眉的難堪。

不想見他,至少不要現在,她不願他看見自己的落魄蕭索。

再見麵,毅爵瞬間發現壓抑對她的思念有多麼困難。

八個月了,他強迫自己不看她、不想她;他告訴自己,她再也影響不了他。他是個自製力很強的男人,他認定自己已經對她忘情,沒想到再見麵,才發現八個月來他所做的一切隻是欺騙。

猛地,一股衝動湧上,他想擁她入懷,想訴盡思念,他想放下驕傲自尊,告訴她,沒關係,一切都讓它過去,他們從頭來過。

拳頭在身側握緊,抑製情緒,毅爵不讓心事外露。

對於溱汸,依瞳的資料不多,隻曉得她是毅爵另一個妹妹,不住在家裏,還有他們的感情似乎不太好,不過依瞳沒有去深究,豪門大戶的家庭問題本來就比普通人家多。就拿她老爸來說,不也先後娶過兩個老婆,幸好兩房隻有她這個獨生女,她不用去擔心手足鬩牆問題。

“你們來逛街嗎?好巧,我們來拿婚戒。”相對於毅爵的沉默,依瞳的快樂顯得太聒噪。

毅爵望一眼品幀手上的東西,若有所思地看著溱汸,不言不語。

“大嫂,沒事的話,我們要繼續逛街,不陪你們了。”拉住恍惚中的溱汸,品幀急著帶她擺脫難堪,他認為眼前的她,沒有能力迎接挑戰。

“等等。”一個箭步跨上,毅爵拉起溱汸另一隻手,強迫她跟自己走,“品幀,幫我送依瞳回家。”匆匆拋下一句話,算是交代。

“不行!”品幀拉住溱汸另一隻手,阻止毅爵的行動。他答應思穎保護她姐姐不受欺負。

“你不能再傷害她,如果她曾經欠你的,她還得夠多了。”品幀在他耳畔低語。

“是你自己要求我找機會再和她談談。”

看著溱汸的身形,他猜測,這就是品幀從鄉下回來後,急著要求他和溱汸談開的原因,他不斷向毅爵解釋溱汸是真的喪失記憶,並將過去他不曾參與的那段說得仔仔細細。

隻不過,當時他一口氣否決品幀,他認定他們再不會有瓜葛,原因是——對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他不想多費心,更不想讓愛情有機會再傷他一回。

現在,他顧不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麼了。

“你會平心靜氣地談?不動手腳?她的身體禁不起第二次摧殘。”他對毅爵明示。

品幀的話再次提醒他,昨天深夜品幀是怎麼說的,他說溱汸曾經懷有他的小孩,流產時引起血崩,醫生斷定,再懷孕,母體、小孩都要承擔極大風險。

極大風險……品幀說,她記起那段過去了,那麼她不可能不考慮到“極大風險”這句話,既然如此,是什麼原因讓她寧可隱瞞所有人、寧願冒險,也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難道,在她還是談時芬時,在她忘記自尊和驕傲是她人生最重要時,她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是真的?她一天平均三點七次說愛他、喜歡他,都是真的?

思穎告訴過他,溱汸無法忍受別人碰她,除非是她喜歡的人……

那些旁人在他耳邊反複說的話,此時,一股腦兒全傾了出來。看來,他們需要好好深談一番。

“我會。”他向品幀承諾。

“你保證?”品幀還是不放心。

“我保證。”

環住她的腰,他的動作帶了幾分溫柔。

這讓溱汸大惑不解,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何突然改變。

他們走了。不自覺的笑在品幀嘴邊浮現。

依瞳不懂,拍拍他的肩膀,要求他直視自己。

“你可以告訴我,他們兩個人之間……”

他笑容可掬地避開她的疑問:“你覺得毅爵是個怎樣的男人?”

“玩猜謎啊!是不是我答對了,你才會據實以告?”

她欣賞品幀比毅爵多,隻可惜他心有所屬,而她父親對毅爵的身份情有獨鍾。

“差不多,你說說看!”

依瞳是個獨立自主的女強人,從小到大,她接受的訓練,全是要求她成為聯展的繼承人,這一回,聯展想擴大事業版圖,靠的就是這場商業聯姻。

“他是一個有責任的男人,可以當丈夫,但拿來當情人略嫌無趣。”

依瞳實話實說,訂婚近一年,她沒享受過被追求的甜蜜,他們之間有的隻有公事和利益。

“對於你們的婚姻呢?你有什麼看法?”

品幀想確定在婚姻爭奪戰中,溱汸的勝算有多大。

“商業聯姻,這個時代,我們這種身份的男女都逃不過的結局。”

嚴格說來,她有無奈,不過她早認了命,這點,在她念幼兒園時就明白,她和別的小孩不一樣。

“所以你堅持和他結婚。”

堅持?是啊!是堅持,她老爸項董事長的堅持。

“反正都要結婚了,有什麼堅持不堅持,不過,肯定的是,要找到像他那種豪華配備的好老公可不容易。”聳聳肩,她無所謂。

就算扣掉十分浪漫,傅毅爵也能拿到九十分高標,這年頭及格男人不多見,要求太多會遭天譴。

“依瞳,我來說個故事給你聽。”

“重頭戲終於要上場?”

“先預告,很長哦,你要有一點兒耐心。”

“沒問題,我請你喝咖啡,一杯咖啡的時間夠不夠?”

勾起品幀的手,自信微笑,商場上的大風大浪,依瞳碰得多了,麵不改色是她多年的曆練。

“恐怕要三杯咖啡才夠。”

“那也得要故事值得。”眉一挑,她想,她的婚禮大概無望了,不過兩家合作的契約,無論如何她都要拿到手。嗯……談判?是她拿手項目。

麵對麵坐著,兩人無語。

她想象他的一百種反應,從憤怒到懷疑、從諷刺到輕蔑,她不曉得下一秒鍾,他會用什麼麵目對待自己。

心惶惶然,握住的兩手扭絞成團,她是從什麼時候起對他覺得不安?

曾經,她把對他的追求當成美麗,曾經她大起膽子,主動追上愛情……可是,幾個月不見,他即將跨入的婚姻、他們的相對身份、他有增無減的恨意……她對什麼都不確定了……

凝視她的不安,毅爵假設她對他有愛,假設她口中的不愛隻是言不由衷,不管假設是真或假,這個假設,催促了他下定決心。

“我們結婚吧!”他說。

算東算西、算天算地,她怎麼算都沒算到他會突如其來說出這一句。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搖頭,她懷疑自己得了幻聽。

“我說我們結婚吧!”再一次,他回答。

結婚?他在說笑話,還是個滑天下之稽的大笑話,哥哥娶妹妹?他想上頭版新聞?他嫌自己的鋒頭不夠健?

“我想你弄錯對象了,你的未婚妻在百貨公司,你們剛剛去拿婚戒,她現在正和品幀在一起。”淡淡的,她假裝他的提議影響不了她。

溱汸有權生氣的。他一言不發地將她拖到這裏,五星級飯店、總統套房,人人可以做出無聊的聯想。她不生氣的原因是,她明白二人再聚的機會不多,經過這一次,也許沒有下一回。

“我沒有弄錯,隻要你點頭,我們馬上到法院公證。”

“為什麼?”她不懂。

“你懷了我的孩子,不是嗎?”他的反應很直接。

乍見到溱汸,隻覺她憔悴蒼白、虛弱沒精神,是品幀手上的嬰兒用品加上明示,讓他篤定自己的聯想。

下意識,小手落在腹間。沒道理,他和品幀有相同的洞察力。

“又如何?”懷孕是她自己的事,她沒想過要誰來助陣幫忙,更何況是他……她不敢也不能求助的對象。

“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流落街頭。”這個借口夠好吧!好到他不用去解釋自己的衝動,用不著去分析心底蠢蠢欲動的感覺。

“我有能力養他、教育他,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我兒子流落街頭。”她反駁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