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東方不敗西方菜(於佳)

1 起程

十點二十五分!

離午休還有六十五分鍾,我依然坐在鋼琴凳上擁抱著我的小情婦。我們東方……南方……北方……錯了錯了!樂團成立都一年了,我還是沒能記得樂團的大名。

哦!想起來了,西方!咱們西方樂團的團長小桃看了看時間,打了個哈欠,認定不可以再懶散下去,她拍了拍手,決心將今天的訓練時間積極利用起來。

“練習了!練習了啊!誰不練習誰是烏龜王八蛋啊!”

看來她又忘了要充當淑女的決心。沒關係,她正在自我催眠中,那幾句催眠術語我都快背下來了——我是淑女啊!淑女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我想她現在緘默應該還來得及吧!

至於練習……關我屁事!我繼續抱我的小情婦好了,倒是老柴忍不住了。

柴可夫透過那厚厚的“酒瓶底”瞄了團長一眼,繼續替大提琴弓毛上鬆香,“練什麼練?整個西方樂團就四個人,奕從容到現在還沒來,咱三個人練什麼?”鋼琴在整個室內樂中很重要的,像小桃這種半道出家的長笛手根本不會懂。哪像他,出身大提琴世家,對每種音樂都了如指掌。

瞧那副“酒瓶底”散發著鬼魅的光芒,小桃就知道柴可夫這庸俗的世家子弟又開始幻想了。打擊老柴是小桃的樂趣,“就你懂得多?你那麼聰明為什麼沒考取東方音樂學院附中?不懂裝懂,難怪你一輩子也當不了演奏家。”

“你說什麼?像你這種吹長笛吹出的聲音跟放屁一樣的人也敢教訓我?”

老柴被戳到了痛處,也不顧男人寬宏大量等諸多優良品格,直接伸出那雙拉大提琴的熊掌準備跟小桃吹長笛的臭嘴來場力量性的較量。小桃也不是吃素的,褪去淑女的偽裝,她抄起銀質的長笛直接揍上老柴厚實的脊背。

眼見男女混打即將拉開序幕,我完全無動於衷,因為我這邊早就開戰了。坐在鋼琴凳上,我始終維持著良好的姿勢,手裏緊握著我的“小情婦”——GBA,兩根大拇指一齊開動,集中精力大戰怪獸。

誰能阻止老柴和小桃的戰鬥?

“現場直播拳擊比賽呢?”

不冷不熱的聲音裏摻雜著一絲好奇,長笛戳著老柴的腹部,大提琴的弓勒緊小桃的脖子,兩個人像雕塑一樣扭曲在一起,同時回眸望向門外那方“冰雕”。

不用回頭,光是用腳丫感應,我也知道站在門邊的那個人是她——

奕從容大方地擺出冷冰冰的表情,“下周六不就是新生聯誼會了嘛!我看咱們西方樂團也不用排練曲目了,在音樂廳直接表演拳王爭霸賽得了。在沉悶的古典音樂氛圍裏,如果能看到您二位拳打腳踢,相信一定能博得滿堂喝彩,連音樂廳的蚊子都不會睡著。”

連續打死七隻老怪,中場休息之餘,我抬起頭為從容喝彩:“到時候我一定在旁邊為你們加油,放心吧!我還可以帶動大家下注,賭你們倆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需要我激情伴奏也沒問題啊!《安魂曲》就很適合在拳擊賽結尾演奏嘛!”

小桃和老柴以不同形式將怨懟的目光投向從容和我,那眼神仿佛在說:“這對狗男女,一個比一個惡毒。”

身為西方樂團名譽上的團長,小桃拿出大將風範,率先將長笛撤離老柴的腹部,“開始排練!”

“等我打完了這關再說!”我舉起左手請求,右手正拚命按著圈鍵,力圖從內部瓦解怪獸。

從容不急不徐地走到鋼琴凳前,坐下。利用力學原理,她的臀部稍稍擠向我那脆弱的背,“咕咚”一聲,怪獸掉進了我設下的陷阱,我掉在了從容的腳邊。

坐在地上,我心裏的火卻燒上了天花板,對著鋼琴,我拿出男高音的中氣大喝一聲:“奕從容,你生下來就是為了跟我作對是吧?”

從容的視線從黑白琴鍵間抽出,細細的單鳳眼瞟過我生著青煙的頭頂,她笑得很謙和,“從出生起就能跟你作對,我為此感到萬分榮幸。”

“你……”

鋼琴聲翩翩而起,排練正式開始,老柴瞄了一眼時鍾——十一點十二分。在正式進入排練前,他居然有閑工夫掏筆。不用說,他一定又是要記錄下我剛剛所做的一切,以備晚上回家好好研究、總結。緊攥著《上官下官備忘錄(第1章9)》,他將我被從容的尊臀擠到地上的情節做了詳細描述。

真是丟臉啊!

老柴這人除了沒什麼藝術天賦,沒什麼演奏才華,大提琴拉得不怎麼樣,人憨厚得跟死了半截子似的,基本再沒什麼缺點。

隻不過!隻不過他成天什麼正經事不幹,就知道像個偵探似的記錄著我的一切,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他:你就算跟我過著一模一樣的生活,你也無法擁有我這種天才的才華啊!

瞧吧!小桃也跟我有同感,她瞪了老柴一眼——我知道她最瞧不起這種沒天賦,還不夠勤奮的笨蛋了。

懶得理他,小桃跟著從容慵懶的鋼琴聲,她鉚足勁吹向長笛的氣孔。

“噗!”

老柴不該拉大提琴,應該去當作家,對小桃吹長笛的聲音描述得太準確了。她的長笛吹一聲,我的耳朵打了一隻蒼蠅,弓弦交錯間,我忘了重複之前的八小節。

無所謂,反正奕從容會從從容容地跟著我拉出的曲調彈奏下去。鋼琴,樂器中的國王隻要跟著小提琴皇後就好了。

小桃可不依了,握著長笛她不停地敲著譜架,“錯了錯了!我跟不上你們的節奏……不對不對!不是我跟不上,是你們倆合奏得太順了。”想想也不對,她腦子一團漿糊,不知道該從何作解,“你們倆究竟什麼關係?為何永遠那麼合拍。”

奕從容輕巧地為她解答:“國王和皇後永遠是最登對的一雙。”

“誰跟你登對?”原本還全情投入在演奏中的我頃刻間將弓揮到半天高,“要不是你硬闖進我家,我這輩子也不會再跟你有任何交集。”

“那麼激動做什麼?年紀大了要注意身體。”她那對單鳳眼半睜半閉,非常精妙地擋住了我噴來的口水,“你不承認也沒用,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為了我選擇小提琴作為終生事業,而今我們倆又處於同居中,這還不夠登對嗎?”

“你……”我憋了一肚子話,這話從大一憋到大二,我快憋不住了,“奕從容,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我們倆同居是因為……”

“當當當當——”

十一點半,東方學院音樂學院午休的鍾聲準時敲響,西方樂團結束了十八分鍾的排練,奕從容準點喊出——

“解散!”

即便西方樂團解散了,我也不會忘記自己是怎樣被奕從容這個惡魔拽進這個噩夢裏的……

下官擠到鋼琴邊,轉頭白了她一眼:虧她還有臉說她是他走上小提琴演奏之路的明燈?

也不想想,她把他害得有多苦。想他四歲之前快樂無憂地生活多麼美好,誰知對門喜好優雅的奕媽媽看著自家過分寬敞的客廳湧起了買鋼琴的念頭,買就買吧!買架鋼琴放在客廳當茶幾也好啊!(節選)

好不容易輕輕鬆鬆度過長達七十天的暑假,眼見著又要回到東方學院音樂學院。上官下官想到要在那個待了六年的地方繼續再待四年,他就頭大。 從學院報到回來,走出電梯,他埋著頭向家裏走去。迎門一架巨大的三角鋼琴橫在他的眼前,抬頭望望——1203,這是他家的門牌號沒錯啊!難道老爸老媽偷偷搬家,打算將他遺棄在外?

沒道理啊!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三角鋼琴擋住他的去路,他隻好站在門口吆喝:“喂!喂!喂!”

“你喊什麼啊?”棒球帽下扣著一張單薄的鵝蛋臉,一對單鳳眼溜過下官困惑的雙眸,她比他還不耐煩。

這張小小的、打皺的臉好生熟悉,隻可惜下官一時半會想不起她是誰。她也不搭理他,指揮著搬家公司的工人幫忙將龐大的鋼琴挪進下官單獨使用的琴房。

她和鋼琴交疊的身影勾起了下官陰暗的回憶——不會是她吧?千萬別啊!老天,你別對我這麼殘忍,千萬別把那丫頭重新安排到我的生命中。千萬別……

“上官下官,你確定你具備男人的基本屬性嗎?”

什麼意思?這個戴著棒球帽的女生是從外太空來的嗎?為什麼她說的話他都聽不懂?那就讓她解釋給這個隻會拉琴、玩遊戲和睡覺的單細胞生物聽聽。

“凡是雄性動物看到女士需要幫忙都會主動上前,你站在那兒幹瞪眼幹嗎?等著我搬起鋼琴砸你的腳,是吧?”雙手叉腰,她這副茶壺把的姿勢讓下官再度湧起強烈的熟悉感。

是她!隻有她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天殺的,為什麼她又回到了他的生命裏?

媽媽,我不要見到這位姐姐——

“你那是什麼表情?”棒球帽簷向上翹起,她拿彈鋼琴的指關節敲他的腦門,“你忘了我是不是?我是奕從容噯!從出生起就折磨你直至六年前你考取音樂學院附中的奕從容噯!你這麼輕易就忘了我,看來從前對你的折磨不夠強化。”拉著嗓門,她大吼著,“沒良心的東西!虧我還是你走上小提琴演奏之路的明燈呢!”

下官擠到鋼琴邊,轉頭白了她一眼:虧她還有臉說她是他走上小提琴演奏之路的明燈?

也不想想,她把他害得有多苦。想他四歲之前快樂無憂地生活多麼美好,誰知對門喜好優雅的奕媽媽看著自家過分寬敞的客廳湧起了買鋼琴的念頭,買就買吧!買架鋼琴放在客廳當茶幾也好啊!

這還沒完!奕媽媽打定主意既然買了鋼琴就要充分利用起來,不滿四歲的從容成了最佳人選。小小從容被拉到了鋼琴凳上,每天丁丁冬冬敲個不停。這本來也沒什麼,她彈就彈吧!可她憑什麼用她奇爛無比的鋼琴聲打攪他爸媽?

那哪是彈琴?那是折磨人啊!小小女生初學鋼琴能是什麼樣子?就是一個魔鬼的樣子!上官爸媽不堪其擾,決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倒黴的下官被拉到了這場爭鬥裏。

比鋼琴更能折磨人耳朵的怕隻有小提琴了吧!尤其是四歲的初學者拉出的小提琴聲,更是如六指琴魔般具有強大的殺傷力,然而,這隻是上官爸媽一相情願的想法。偏偏下官異於常人,與身俱來的天賦讓他在經曆了初學階段後,為小提琴賦予了新的生命。

他的老師認定他的一生與小提琴脫不了幹係,他更是順利考上頂級音樂學院附屬中學,開始用他的小提琴譜寫人生。

小時候從容總是得意地告訴人家,小提琴演奏界那個“自詡為天才”——上官下官的非凡人生是因為她而誕生的。

下官卻將它定義為:悲慘人生因她而起。

天知道!光有天賦是無法成功的,十二歲的男生為了考上頂級音樂學院附中所做的努力有多少人能看到?他尤其記得考學那一年,對門從容房間早已熄了燈,溫柔的月光透著恬美的睡意,他卻仍然站在譜架前一遍又一遍地拉著考試曲目——薩拉薩蒂的《流浪者之歌》。

超凡的技巧和高難度的表現力讓每個老師都認定,十二歲的男生無法演奏得體。可他硬是做到了,誰也不知道這背後幾萬遍的練習讓他三年內聽到那首曲子就想吐。

他沒有童年,他的童年被小提琴剝奪了,被奕從容否決了。

如果可以選擇,他不要天賦,他隻要平平順順過完每個孩子都該擁有的童年。

把他折磨成這副德性,她倒好,報考音樂附中那一天,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是說感冒了還是沒睡飽?哦哦哦!是說手受傷了。是這個理由吧?下官不確定,依稀記得是個芝麻大的借口,她居然就不參加考試了。

虧他還站在東方學院音樂學院附中門口等到考試截止的最後一分鍾,他堅持認為像她這麼熱愛鋼琴演奏的人絕對不會錯過這場考試,她偏生要打破他的自以為是。

尤其記得,他為了那場空等與她冷戰了好久。本來嘛!以為可以跟她成為音樂學院附中的同學,以為兩個人可以像小學那會每天一同上下學。結果證明一切隻是他上官下官一個人的異想天開,她奕從容根本不稀罕與他繼續做同學。

那段時間也不記得她在忙些什麼,反正整天看不到人,他一個人生了半個月的悶氣。直到爸媽為了方便他上學,決定搬家為止。

他搬走了,搬到了東方學院坐落的這座城市,搬出了與奕從容毗鄰而居的生活,也搬出了國王與皇後合鳴的世界。

他記得搬家那天,他站在樓下依稀聽到從容房裏傳來鋼琴聲。那音樂斷斷續續,很不完整,生澀得不像從容彈出的音樂,卻又分明是她投入的感情。

他在她的音樂聲中離開了,這一去就是六年,再相見竟是今朝……

“你是那個拽著我去考音樂附中的奕從容?”

“你為什麼會跑到我家來?”

“你的鋼琴為什麼要放在我的琴房裏?”

上官下官瞪著眼睛,至今仍不敢相信這個戴著棒球帽下的女生竟然是分別六年的奕從容。

她瘦了,當初那個穿著公主裙坐在鋼琴前,露出肉乎乎笑臉的奕從容已不複再見,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女生有著一雙囂張到不可一世的單鳳眼。

她冷了,小時候那個總是熱乎乎地湊在他身邊的小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冰冷的雙眸,不變的是她的目光依然緊追著他。

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家?

“你爸媽邀請我住在你家。”她答得理所當然。

老鄰居來訪友也是理所當然,可她有必要把鋼琴也搬過來嗎?他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會連度假也不耽誤練琴吧?”

“度假?”她很疑惑,“誰跟你說我在度假?”

“那你這是……”

深吸氣,這口丹田之氣她幫他醞釀於胸,“我打算在你家長住下去?”

“呃?”長住的定義是多久?一個月?一個季度,還是一年?

“四年。”撩開棒球帽,她的指尖穿過鬆散的發絲。

“四年?”下官妄想從死亡線上活過來,“為什麼你要在我家住四年?”四年這個數字跟什麼有關?他的腦子怎麼突然之間一片空白?

就讓她在那片空白上畫下一幕幕深灰****!

“我考取東方學院,你爸媽邀請我住在你家,說是這樣離學院近一些,這四年他們也可以照顧我。”

他爸媽要照顧她?照顧這個將他推入火坑,自己卻逃之夭夭的在逃犯?那誰來照顧他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當初的確是逃得很徹底,如今還不是落入東方學院音樂學院。走了一條曲線,終點還是一樣。

“早知如此當初你還不如跟我一起進入音樂學院附中,現在進來,你的程度比起那些在專業學院學習鋼琴六年的同學來說可就差多了。我要是你,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