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襯千沒有管他的態度繼續說著,“我覺得,那是我這輩子最好的一段時光了。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很像。都是為了出人頭地搜腸刮肚不擇手段的人。這麼多年來,看什麼東西都是冷的,臉上笑的再好,心裏麵除了算計就是嘲諷。所以這世界上如果有人讓你放下所有的心防,笑的幹淨溫暖的話,那麼就是可以遇見的最大的幸運了。”
“所以,付先生,我愛小初,是把她看作與我生命中其他任何東西都不同的所在,那你呢?我說過我很了解你,所以——我猜測,你是不是把她當作了你的繁華人生的點綴而已呢?”
付康久艱難搖頭:“不,不是這樣。我沒有的。沒有。”
“是這樣的,”柯襯千長歎一口氣,“不然你怎麼會忍心呢?本應是你的附庸,卻成為你成功的阻礙,所以你恨她的時候,一點也不比愛少。這一點,小初她看的比你清楚,所以隻要掙脫開了,她就不會回頭。”
付康久仍然看著窗外,淚水無聲滑落。他漸漸回想起,其實曾經,身旁這個男子口中那輕靈似水的女孩,也心無旁騖地在自己身邊呆過。愛撒嬌,又蠻橫,生病的時候會語氣臭臭地來關心,就連送禮物都沒什麼好臉色,可是其實,比誰都細心,比誰都溫柔。可是他,偏偏固執地要認為一直是她無心,一直是她無情,這樣才能努力地使自己做到比她更無心,更無情。
“不,可能,我是比你更失敗的,明明已經離她那麼近,卻終究沒有讓她完全卸下包袱。我的執念卻掩蓋不了我的疏忽,如果當初不犯那點別扭,是不是就,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柯襯千激動起來,車戛然停止在路邊。他趴在方向盤上,沉默又一次籠罩了這個小區域。
付康久終於輕輕開口:“如果,真是這個世界上,最麻痹人最令人上癮的毒品。”
柯襯千又把頭埋在方向盤上,沒有應聲。半晌,說:“付先生,關於非法拘禁,你回去之後可以告發,也可以起訴,但是孔入樺要接手公司了,所以責任請讓我一個人來承擔。而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你進乾勵以後,公司內部其實進行了一次秘密的人員調整和清洗,當時你因為程序不正當,已經在被辭退的名單之內,是小初軟磨硬泡讓我把你留下來的。她說你很不容易——付康久,她……從來從來就沒有要阻礙你的意思。”
付康久呆了許久,終於失聲痛哭。
原來我遇見的輝煌,都是因為你的成全。但我固執地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於你。盡管,我甚至潛意識裏清楚,錯的是自己。
“親愛的,
原來美好的地方終究是留不住我的。
我一個人勢單力孤,無論怎樣的自欺欺人,終究是沒有根的浮萍。也許我始終學不會怎樣去安安分分,不招惹任何是非地去生活,因為在這個時代,終究是我沒有可以憑借的身份和可以依靠的人。
沒有,我可以肆無忌憚去依靠的人。
我決定離開了,也許我可以逃得出去,也許不可以。也許我會死在自己出生之前,也許會找到一個更加安靜的地方生活。總之,我沒辦法在我愛的歌定繼續生活,盡管,這是除了寧海市之外,我唯一可以想念你的地方。
當你接到這些信的時候,也許我還苟延殘喘,也許已經在路上遂了天命,但無論如何,當你看到這些字的時候,不必擔心。人各有命,無論在哪裏,我都會努力開心地活著。
且讓我們各安天涯,不必懷念,你會有你更好的生活,所以請放心忘記我。
我愛你。”
我輕輕放下筆,把這些日子以來寫的所有的信件整理好,打包成一疊,然後用一根粉色的繩子係上一個蝴蝶結,輕輕舒了一口氣。
人群散去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下決心離開。沒有勇氣要求或者盼望佴方良或者才新為了我去怎麼樣,我本來已經對他們來講是個異數,已經帶來了各種各樣的麻煩,實在沒有立場,更沒有臉麵。
於是沉默散去,伯伯皺著眉回去想辦法,佴方良一回到宿舍就開始狂翻各種通訊錄。他們隻是單純地認為我不能被他們擄走,如果真的是被公安機關帶走,即使是帶到精神病院,這也還好,但是如果落在何老板手裏,我就真的完了。
佴方良似乎也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很快他把東西搬到了院子裏,可以望著我的屋門,防止我發生什麼不測。笑話,老娘連穿越都穿了,還能怕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