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線索?”王成遠並沒有開門見山。
柯襯千蹙眉,歎了口氣:“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線索和證據了。隻聽他的同學提起過有個叫秋明巷的地方,但是寧海市的小巷子實在是太多了,很多巷子早就沒有了名字,要找出這個不知名的地方,實在太難了……”
“那……佴……”
“沒有證據是最大的問題,誰也不能證明付康久和君南哲之間有什麼關係。何況,成遠,你知道,對於我來說並不願意相信……”柯襯千眉頭深鎖,長長歎氣。
王成遠拍拍他的肩膀:“你確定是秋明巷?”
柯襯千點頭。
王成遠忽然就笑了,微黑的臉龐上綻開的樸實笑容,如同烈日一般熾烈溫暖。他說:“那就沒錯了,我找了三天了——我找到秋明巷在哪裏了。”
柯襯千猛然站起。
王成遠把杯子放下,一揮手說:“走!”
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王成遠忽然回頭說:“你是個男人,真男人從來不隨便加罪於女人。”
柯襯千眉頭展開,釋然一笑。
對於王成遠來講,“找到”兩個字,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無論是誰,隻要可以幫到楚雲落就好。
這麼久以來,楊晴的焦灼在他的心裏灑下了火一樣的種子,燎原一般灼燒著他的整片心田。原本能吃能玩能睡的姑娘,因為另外一個失蹤的影子而失魂落魄。他陪著她一起傷心,一起擔心,一起走遍了寧海市可以去的任何一個地方,那個溫暖卻也絕望的陰影,執著地籠罩在他們的上空。
不是埋怨,不是不滿,僅僅是純粹的擔憂——楚雲落對於他們的意義,不僅僅是一個閨蜜那樣簡單。在他們的愛情走到自以為的盡頭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單薄的身影,奮不顧身做了她可以做的一切,把那根紅線執拗地穿起再次交到他們手中,告訴他們要珍重。
盡管前路依舊漫漫,盡管楊晴家財萬貫的父母,並不代表就這樣接受他,盡管他一不留神依舊會弄丟身邊那個人,但是——如果不是她的話,現在的廝守和絕無僅有的機會也不會有。她給了他的這一個機會,等於是給了他整個世界。
可是看著她消失於茫茫人海,生死未卜,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沒有孔入樺他們那樣大的權勢,也沒辦法在寧海市毫無顧忌地橫衝直撞,但是他有他獨特的優勢,就是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寧海市原著居民之一,他對狹小和微末的街道巷弄有著得天獨厚的熟悉。
他可以深入到他們不曾到達過的巷子的最深處,他可以混跡於他們從不曾涉足過的世界。
在楊晴那裏聽說“秋明巷”這三個字以來,他把他知道的所有的巷弄都列出來,根據名字和地理位置之間的聯係,一條一條找下去,整整三天的時間,終於把那個破敗和隱秘的巷子找了出來。
那是寧海市最古老也是最平常的小巷子之一,大概是付康久在最落魄的時候的住處,也是他在闖下彌天大禍以後,為自己找的一條退路。
可是,今天,這一刻,他再也無法遁形。
門被踢開的一刹那,付康久從昏睡中驚醒。
這麼久以來,他幾乎都要被自己擊垮。潮水一般的恐懼和愧疚包圍了他,當初飛黃騰達的夢想和喜悅再也無法掩蓋他的慌亂。
如果真的可以就此守口如瓶,那個他曾經辜負也以為辜負過他的女孩,也許真的就可以沉睡在記憶裏,再也不被提起,然後隨著時間風化。而他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走下去,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在寧海市完成夢想。
可是他沒想到,僅僅是一次醉酒,就讓抑鬱一時的他和盤托出。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酒就醒了一半,剛剛想糊弄過去,卻猛然看到了英格蘭麗奧驚愕的眼神。
那眼神那麼涼,似乎預示了一切的結束。
楚雲落被送走時候的姿態還曆曆在目,那個他愛過也恨過的女孩,終於在他的手下,無助地躺在地上看著身體一點點遁形,從她熟悉的時代裏就此消失。真的,從那一刻計算一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才發現實際是那麼久,他都在欺負著她。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既然做出了,還能回頭嗎?
他從英格蘭麗奧的手裏逃脫了,來到這個逼仄的巷子裏,不去上學也不去工作,渾渾噩噩地過著不知所以的生活。
就這樣死了吧,反正死了以後,楚雲落也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