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一臉狐疑:“發燒而已?幹嘛還有幾個月?城裏姑娘就是嬌氣。讓你查個血是看看有沒有炎症……況且燒有點高。”
“您說的幸虧她來得早啊!”柯襯千捉急的接。
“哦,可不是幸虧你來得早,再晚點——我就下班了。換另一個同事。”
“……”
柯襯千默默地將手縮了回去,我翻了翻白眼,果然是這個老段子。
好在是小地方,床位並不緊張,我像地主婆一樣四仰八叉躺下來,一隻手插著點滴,一隻手對柯襯千頤指氣使地小聲:“去!給我叫外賣!不吃茄子不吃豆角不吃冬瓜!最好你親自去換五遍!”
柯襯千微微笑得動人,眉梢上揚:“哦?真的要我去?”
語氣溫柔,微微透著寒意。
數日之前剝削人民血肉的資本家轉眼之間就回來了,我把臉往枕頭裏一埋:“不用了謝謝您!”
柯襯千哼了一聲,在我旁邊的空床上坐了下來,拿出手機來看了看,然後放回去,眼睛一睜一閉,就那麼趴下睡了過去。
大概真的是累壞了,昨天把我從湖裏撈出來,千裏迢迢地運回來,然後壓迫我看著我,晚上估計剛睡著又被我折騰起來。我還得故意想著就是普通朋友情誼騙自己騙他。多累啊。都不敢想未來。
我像隻豬,卑微地把頭埋進枕頭,因為自己的渺小,從來都看不到天空,看不到。
我靜靜地翻身。看著手上的吊針針頭,又側過臉偷偷地看著他熟睡的側臉。睫毛長長幹淨漂亮。我不會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忙——他是那麼大一個公司裏那麼多人眼裏的支柱。他現在卻不是為了什麼上市股票不是為了什麼高高層指令不是為什麼幾百萬幾百萬累的撲在我麵前睡。他是為了我。我什麼都沒有。窮逼女大學生。還在靠家裏。我都不敢要這樣的感情。
太好了,像幻覺一樣。想著與其以後撕心裂肺的失去,還不如開始就用盡全力拋開不要。
在醫院打完點滴已經是九點以後了,柯襯千牽著我像牽著一匹狗一樣回到旅店。
途中楊晴的電話時隔三天後終於打了過來:“死飛利浦!你丫樂不思蜀了吧!你知不知道老娘天天替你點名都快把腸子累斷了!是不是打算期中論文也要老娘寫給你!幫你把新傳播學與文化的內在關係寫成論時空悖論先決條件?”
我表示,在這個浪漫地有點童話的地方,聽到如此粗陋不堪的話覺得啊真的是要回去了!同時對楊晴的新修辭感到十分新鮮。不過恍然間我覺得有點不對,我可是記得三天前我離開寧海市的時候,丫鬼哭狼嚎表示我同柯襯千一離開她就要去跳南海的悲壯神態,怎麼過了幾天丫對柯襯千完全不上心了?
我虛弱地說:“英文,你給我溫柔點,我都快在這裏犧牲了……還有,你發生了什麼?”
楊晴的聲音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嗲嗲地說:“真是爺的好基友,神馬變化都瞞不過你的法耳!”
我一聽心裏涼了半截:“哦草咧英文,你不會談戀愛了吧……”
“you got it!!”楊晴神采飛揚。“我祝願你和柯襯千在那個狗血的地方早日修成正果哈!對了,你病了?病毛病?美人在側花滿堂,滾你丫的病!走了,再見!快回來!拜……”
我絕望地望著手機,抓緊時間吼:“英文!是誰!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跟這個苦逼男的結婚,伱嫁人的時候我就把你和你初戀男友的照片發給你老公!滾!你!丫!的!”
病氣一掃而光,估計我聲兒實在太大了,掛了電話我看到柯襯千一臉錯愕,喃喃自語:“媽呀……你絕對是工人運動的先驅,這麼熱血……”
我哀哀歎了一口氣,重重靠在靠墊上。
小時候和楊晴賴在床上暢想以後絕對不找男朋友不結婚,兩個人一起過日子,沒有別人插足隻有兩台冰箱,一台她的一台我的,一台放水果一台放飲料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物是人非。
我們都長大了。
不會有下一番花信。是日已過不可追。
難得暖洋洋大晴天,我的燒吊了一段時間藥水好也好的差不多了,隻是留個理由給自己犯懶。那個奇怪的夢也沒有再出現過,我樂得消耗沒剩多少的假期。
“嘿嘿,狗!”麵家的大狗在我腳底下搖尾巴,我自在地很拿著燒餅邊勾引它。好吧我怎麼老勾引他。以及它都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它狗狗狗,搞得我自己叫狗的時候總覺得我好像翠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