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坐在藤椅裏特別的不自在,一張小臉紅紅的,既不敢看我,也不敢看溫澤。
“你叫蒲瑤對吧,我叫易聊聊,是你老板的朋友,叫我聊聊姐吧。”我笑著看著盯著地麵的小姑娘。
“嗯!聊聊姐。”蒲瑤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一股子江南吳語的味道。
“放輕鬆,現在沒什麼生意,那些東西我平時都在打理。”溫澤大概也看不過蒲瑤拘謹的模樣了。
“你什麼時候有過生意?”我看也不看他,刺了他一句。
“你……好吧,我們這家酒吧,用著夜店的裝備,做著水吧的功能,你放輕鬆。”溫澤可也不反駁我,對著蒲瑤說著。
蒲瑤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溫澤,大概是沒遇到過像溫澤一樣能把自家生意不好,說的那麼理直氣壯,心平氣和的老板吧。
我不由笑出聲來,“嗬……蒲瑤,你和我聊聊天吧,你是第一次工作吧,介意說說麼?”
“不介意的!我今年19歲,小時候讀書晚,本來應該上高三的,不過家裏條件不好,我就出來找工作了……”蒲瑤的聲音小小的,像隻怕人的兔子。
“那多可惜啊,你爸媽呢?”大概我也是老了,像個大嬸一樣問個沒完。
“我家兄弟姐妹多,我是家裏的老大,我媽說讓我回來分擔一下家裏的負擔。”聲音依舊小小的,可是蒲瑤卻開始撫摸自己的手臂,眼裏是痛意,仔細聽,聲音裏也多了幾分顫抖。
大概又是重男輕女的戲碼吧。
重男輕女!
從懂事起,我就知道,媽媽不喜歡我。
從她的眼神,從她的態度,從她對鄰家弟弟笑顏如花卻不肯給我一個表情。
同時,媽媽也不喜歡爸爸,因為爸爸老不在家。
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留著辮子,穿著裙子的小姑娘。即使我的辮子從來不整齊,我的裙子從來不幹淨。
我記得那天特別熱,熱得樹上的知了都叫的懶洋洋的,屋子外麵一個人都看不到。可是我卻站在外麵,在炙熱的太陽下麵。
我能感覺到一股股暈眩衝上腦袋,腿和屁股上的疼痛卻一直刺激著我,我看著緊閉的家門,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不明白,我不過隻是在洋娃娃麵前多站了一會兒,媽媽為什麼就變了臉色,強行拉我回家,不理會我的哀嚎。手腕被拉扯,木條破風打到身上的感覺還像剛剛發生的一樣。暈暈沉沉的,我倒在了地上,地麵好燙啊……
我醒過來的時候爸爸在床邊,好些日子不在的爸爸好像變老了,爸爸緊緊地抱著我,我沒有看到媽媽。
“聊聊,爸爸帶你離開這裏好不好?”爸爸看著我的眼睛,我點了點頭。“我們不要媽媽了,媽媽對聊聊不好,我們再也不要她了好不好?”我抹去爸爸臉上的淚水,“爸爸不哭,聊聊不要媽媽了,聊聊最愛爸爸了。”
她們說,有媽的孩子是個寶。那天,我沒有了媽媽,我卻突然發現,我原來也是寶。
那天,紮辮子,穿裙子的易聊聊死在了盛夏的陽光下,再也回不來了。
“不要在意,你值得更好的未來,在溫澤這裏好好工作吧。”
蒲瑤,你便是我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