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爬山還真是新奇的體驗,別說是現在了,就是以前讓她去趁夜走山路她也要慫一慫。然而現在身邊走著的是陸炳,這種充實的安全感是不言而喻的,夜色越發深沉後,她幹脆牽著陸炳的手往上走,畢竟萬一在山路上摔個跤可不是鬧著玩的,畢竟她還穿著價格不菲的長裙長衫呢。
楊晨希突然開口喊了句:
“呐,餅餅。”
“……”
“六六。”
“…………”
“小六?”
“………………”
“夫君~”
“……有話你就說。”
“我就是突然想起來,要是咱們這麼走著走著,我一抬頭你不見了,那可怎麼辦。”
“你為何總疑心我會突然消失?”陸炳苦笑不得問,楊晨希眨了眨眼十分認真地瞧著她,心想,還不是因為你太好好得不真實,我害怕自己身處夢中,才會時常冒出這樣不靠譜的想法。
“就當是我想太多吧。”楊晨希笑了笑並不打算把真實想法說出來,兩人相互扶持著爬上了半山腰,當然楊晨希不確定這座山到底有多高,她隻是覺著爬到現在自己一丁點也不累,所以怎麼也不會超過半山腰的位置吧。
“要休息嗎?”她扭頭問丈夫,陸炳搖搖頭牽引著她拐上一條被蒿草遮蔽大半的隱蔽小路,此時月亮被雲層遮蓋,光線暗淡了許多。楊晨希幾乎看不清前路,全靠陸炳在前邊引著路,小心翼翼地帶著楊晨希走過了一段默默無言的偏僻小路,楊晨希恍然想起,好幾個月前他也是這般帶著她趁夜來到了甄念瑤的秘密小花園。
“快到了。”陸炳在前邊安撫著她的情緒,楊晨希笑著搖搖頭表示沒什麼,又道:“這條路也不是完全生僻嘛。”
“何出此言?”
“我穿著這樣的衣裙也隻是偶爾被草葉枝椏勾住,當然說明這裏也時有人來,將路都踩得差不多了。”
陸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楊晨希突然覺著風大了些,放眼望去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豁然開朗的地帶,這裏約莫是一處高崖臨淵所在,楊晨希能看見不遠處蒿草盡頭是遼遠的山巒起伏,視野極其開闊。
不過這兒有什麼好看的?雖然夜景也許不錯但也不至於早早計劃非來不可吧。
陸炳反複看出了楊晨希的疑慮,帶頭迎風走向崖邊,楊晨希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緊挨著他站著,忽然眼前一亮,就望見崖下有一條金燦燦的蜿蜒“絲帶”向著遠方延伸而去。像一條金光閃閃的大河奔流越過山穀,水花濺起熠熠生輝。
“那是什麼?”楊晨希指了指遠方,回頭望了眼陸炳,還嫌看得不夠清晰,又往前走了幾步。陸炳拽著她說了句“小心”,穩穩拖著她的手腕跟著一起往前走了幾步。樣晨希停下腳步往下望去,她那雙緩緩瞪圓的黑眸子裏倒映出一條金光璀璨的蜿蜒長河,這大河也不知從他們腳底下什麼地方發源流出,在黑峻峻的山穀中彎彎曲曲奔向地平線。河麵上仿佛被點亮成千上萬盞點點星火,金色的熒光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地漂浮在河上,隨著波濤起伏流向遠方。大半個山穀似乎都被這星點熒光照亮成淡金色,光芒微微閃爍,時明時暗,就仿佛那條河是有了生命一般。
“這……這真是……這是螢火蟲嗎?”楊晨希指著腳下語無倫次問道,“這也太……太多了吧?那下邊真的是條河嗎?”
“我也不知,曾經想過尋條別的路徑下去一觀,可我當時找了許久,也找不到一條可以下去的路,這麼多年也隻能遠觀了。”
陸炳抱著胳膊望著崖下說到,聲音頗有幾分感慨。楊晨希捏著下巴眯著眼瞧著自己的夫君,心想著,這家夥會幹粗活,敢無視成見帶妻招搖過市,更有興致深入野地探索冒險。如果她與他不是如此關係,怎麼可能還能發現他這許多光瞧外表更本看不出來的特質。
更不可能發現他其實是一個這麼溫柔的人。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裏的?”楊晨希扭頭問,陸炳勾勾嘴角說:“說來話長。”然後便彎下腰席地而坐,坐下時驚起幾點流螢。
春天快到了。楊晨希呆望著那撲騰的螢火半晌,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然後挨著他坐下。
“約莫兩年前。”陸炳有些出神地開口了,“本是陪人上山求符,後來獨自閑逛時無意到此,就發現了。”
“老實說,陪誰上山求符啊?”
“甄念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