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懷章早上見到姐姐的時候,她正是眼窩凹陷,布滿血絲,膚色還有點發青,除此之外倒是看不出什麼不妥,不過……這樣已經很不妥了吧!

“姐,你這是……多久沒睡覺了。”甄懷章生硬地打了這樣一個招呼。

“呃……兩個晚上嗎?差不多吧。”

“……姐夫來了之後你就開始不睡覺了?”

“早就叫你不要這麼黃暴了,小小年紀老不學好。”

“……你找我,有事麼?”

“嗯,很久沒和你說話了。”

“再不來找我,以後就沒什麼機會了,對吧。”

楊晨希瞥了一眼甄懷章,他臉上果然有種掩飾不住的失落和強作的冷淡。

嘖嘖,騷年啊,你想啥我都知道。楊晨希瞥著弟弟心裏這麼嘚瑟的想道,當然麵上還是十分平靜的樣子。

“進去坐吧。”楊晨希擺了擺手建議道,甄懷章點點頭,兩人轉身一起進了屋,坐到了炕上。

“最近在做什麼呢?”楊晨希抿了口茶淡淡地問。

“看書,看畫。”

“看畫?”

“嗯,你之前給我畫的畫。”甄懷章說著,居然真的從屁股旁邊摸出來一幅畫,楊晨希那麼一瞧,是她以前在晉祠畫的雪裏紅梅。

“你……難道不想親自去看看嗎?”楊晨希試探地問了句。

“當然想,為何不想,隻是母親……”

“你,十六歲了吧。”

“嗯,過幾日生日過後就十七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把自己當成成年人呢?”

“你的意思是……”

“去旅行吧。”

“……哎??”

“你自己也說了想出去看看吧,那就去爭取。如果今後繼續悶在家中會變成什麼樣?偏執,狹隘,短淺,優柔,這些負麵的情緒,全都要靠個人的努力來遏製,隻會活得越來越辛苦。”

“你這說的……不就是娘嗎……”

“她身為女子,又是人婦人母,在這方麵委實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但是你不一樣對吧。”

“……”

“或者你也和母親一樣,因為身有疾病諸多顧慮,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楊晨希又喝了口冰涼的茶水說,“畢竟我的本意不是教唆你冒著風險到處去浪,最終決定的還是你自己。”

甄懷章勾了勾嘴角,笑得有幾分落寞。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垂眸望著腿上的畫說,“這幾天姐夫來了之後,我確實一直在別扭,甚至想過一些……算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總這樣抑鬱下去不是個辦法,如果一直保持現狀,臨死前怕是真得抱憾終身。”

“所以……”

“其實你就算不說,我也在心裏設想了許多遍出行的計劃,隻是……一直……”

“其實,旅行隻是一種形式啦。”楊晨希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微笑道,“既然我遲早要走,至少走之前得走得放心啊。”

“別說的好像要訣別一樣好嘛。”甄懷章一臉嫌棄道,“明明得絕症的是我啊,你不是還跟我說要看到我成為國手的那一天嗎?我可沒當開玩笑。”

“那就努力吧,我跟你說的事兒……”

“讓我考慮考慮,畢竟……真的有可能不小心死在外邊了,那不就尷尬了。”甄懷章說著無奈地笑了起來,楊晨希突然覺得他的笑容有點兒刺眼,於是移開了視線,望著院子突然陷入了沉思。

昨天陸炳一口氣說完那些話走後,還真再沒回來,直到她決定來找甄懷章之前也沒有出現,雖然帶來的行李之類是還在家中,玉蕭也問過要不要她動身去找人試試,可是被楊晨希攔下來了。

怎麼說呢,似乎是沒有防備地就發現了陸炳這麼脆弱的一麵,她也需要冷靜一下。

其實早就該冷靜了,自從見到他開始她整個人都是所謂的被感情衝昏頭腦的狀態,那幾天基本就沒有想過未來該如何,陸炳居然把事情解決的那麼快委實讓她猝不及防,提出問題的時候她也懵了。

不想跟他走嗎?不,當然不是了,隻不過……

隻不過她的行事風格他還是沒有了解透徹啊。

從甄懷章那裏離開之後楊晨希去了東北角的小院子,那屋子是新近收拾出來的,作為小小姐的臨時住所還有點磕磣。不過她聽說,在她走後這個蕭連芳留下的女孩兒要住到她的屋子裏去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該想太多,隻是覺得有點微妙。

楊晨希過去的時候放眼望去院子裏隻有一個下人在打掃,楊晨希沒有貿然進去,先向那個婢女打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