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中心廣場恒遠天下小區A座，房號601。
李琳曼點了三炷香，對著牆頭方慕華和柯廷的黑白遺像拜了拜，然後插進燭台中間的香爐上。
“時間過得真快，這一轉眼的，咱倆都認識十幾年了。”坐在沙發上的何璐蘭把裝著已經改製合身的婚紗的袋子放在一旁，然後看著李琳曼上完香，開了口。
“是啊，你終於要嫁人了。”李琳曼扭過頭，衝何璐蘭一笑。
“我沒有想到Peter會這麼快向我求婚呀。”何璐蘭也是一笑，即將為人妻的幸福洋溢在臉上，讓這個平時犀利火辣的女人看上去溫柔不少。
“你這一嫁這麼遠，往後少了你，我都不知道我這兒要怎麼辦了。”李琳曼搖搖頭，走到廚房倒了兩杯水，再走出來，坐到何璐蘭身邊。
“少來了，你有這麼需要我嗎？”何璐蘭笑道，“兩年前我就在桐城當閑差了，不然哪來的時間談戀愛啊。”
“我很需要你啊。這幾年要是沒有你在旁邊這麼支持我，我怎麼能到現在這一步……”李琳曼說著話，又往牆上看了一眼。
李琳曼的動作被何璐蘭全看在眼裏，她抓起李琳曼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我倆這麼些年的關係了，你跟我客氣這些？伴娘不想當了是不是。”
“好啦。我不是客氣，就是舍不得你。”李琳曼笑了笑，反握住何璐蘭的手。
“我不能總在你這兒不務正業啦。”何璐蘭一笑，“琳曼，你很能幹的，我得向你看齊。”
“能幹什麼啊。”李琳曼歎了口氣，又往牆上看去。“就是活著而已。”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啦。”何璐蘭知道李琳曼心裏在想什麼，便又拍拍她的手，“無論如何，今時今日，一切都還得繼續。”
還在校園的年代，何璐蘭就覺得李琳曼是一個沒什麼性格的人，瘦弱的身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承擔多大重負的樣子。這種印象在何璐蘭的腦海中一直持續到五年前。
即使是五年之前，何璐蘭仍舊認為李琳曼是一個隻會選擇逃避和拖延的人，甚至，有些懦弱。因此作為她好朋友的她，一直站在她身邊，試圖想要灌輸獨立堅強自己做主的思想給她。
然而，直到五年前，當何璐蘭站在那個極度抑鬱的李琳曼麵前的時候，當她又再一次陪著她重新站起來，站到如今這個高度的時候，何璐蘭突然發現，其實她一直都錯看了李琳曼。
回過頭去看，十年前被剝奪了做母親的資格，七年前被婚姻背叛，五年前失去至親以及家庭，到如今，究竟能有幾個人能像李琳曼這般，平靜淡然地坐在這裏，說一句，‘能幹什麼啊，就是活著而已’？
就如何璐蘭所說，今時今日，一切都還得繼續。
李琳曼可以繼續。但是換做是她何璐蘭，她這個堅強樂觀意識獨立的何璐蘭，若是經曆得如同李琳曼那樣……她根本不敢想。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李琳曼的問話打斷了何璐蘭的思緒。
“噢……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總是在回憶過去的事。”何璐蘭笑笑，“前幾年還趁著年輕，沒日沒夜地瘋；今天在這裏，明天呼啦一下就跑到了那裏的日子，回想起來，還真是覺得滿滿都是情感的缺失。”
“嗬，璐蘭……”李琳曼聽到何璐蘭這麼說，心中觸動，“我相信你是真的為婚姻做好準備了。”
“是吧。我也想有一個家，過一些安定的生活了。”何璐蘭看了看手邊那個純白的手袋，“雖然Peter離過婚，還有兩個孩子；但是他是經過了那次的失敗，如今才會更加珍惜我們的這一段新的旅程的。”
“好好珍惜吧。”李琳曼說，“其實我好羨慕你，你知道的。”
“……”李琳曼的字字誠懇讓何璐蘭鼻頭一酸，忍不住側身抱住她，“會好起來的，你也會再遇到一個更珍惜你的人的。”
“……”李琳曼的目光又落到了牆上其中一幅黑白遺像上，“唉……就算會遇到更珍惜我的人，我……”
“其實這些年，許文韜他……”何璐蘭放開李琳曼，直視著她，像是要說服她一般，“作為一個對事業有野心和能力，對愛情有執著和妥協的人，為什麼你還是……”
“璐蘭。”李琳曼皺了皺眉。
“我知道，五年了，你從不讓任何人在你麵前提起他。”何璐蘭抓緊了李琳曼的手，“但是這樣真的是對的嗎？他這幾年對你在視野上毫無保留的支持就算跟感情無關，但是憑他的條件，多少女人心之所屬？可是他仍是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你這裏的啊。”
“當初他是為了工廠的技術才來接近我，你知道。”李琳曼沉默了一下，短短開口。這些年裏，但凡有人提到和許文韜有關的事，她的態度就會變得十分冷漠。
“但是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不是嗎。”何璐蘭看著李琳曼，問。
“璐蘭，不要再提這個人了。”李琳曼避開何璐蘭的眼睛，掙脫她抓自己的手。
“……”何璐蘭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