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病房之前，護士阻撓了一下，不準我們進去。
“病人的情況很不穩定，這個時候不宜探望。”
但她話剛說完，裏麵的鈴聲就響了，護士匆匆進了病房，耳朵貼在顧霞的耳邊，我隔著玻璃窗，看見顧霞的嘴唇煽動了幾下，然後護士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是張小龍？你可以進去，但是不要刺激病人。”
“我呢？”江月問。
“病人隻想見張小龍一個人。”護士攔著江月。
我一愣，不見自己的親身女兒，見我？
“還不快去？馬上就要過探望時間了。”
在護士的催促下，我踏進了病房，反手把門關上的一瞬間，耳邊一下子阿靜了下來，隻有滴滴答答的儀器聲。顧霞躺在病床上，扭頭看向我，兩隻眼睛深深地凹陷，看起來麵目可怖，我看過她的照片，是個很漂亮性感的女人，但現在病痛已經把她折磨得不像個人了。
顧霞對我擠出一絲笑意，我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回頭看到玻璃窗外的江月。
“坐。”顧霞虛弱地發出一聲氣聲。
這是特護病房，比我住過的病房高級多了，還有沙發，我在病床邊的沙發上坐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很多事，我本來想見了顧霞以後親口問她，但是我現在看見她了，卻一瞬間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阿姨，你找我來是問讀書會的事吧。其實我也有些事想要問你，我知道這讀書會是你的心血……”
我話還沒說完，顧霞就搖著頭，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她笑著看著我，對我招了招手。
我不知道她要幹嘛，就把手伸了上去，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以為她有什麼要求，但我耳朵湊上去，隻聽見她說：“小夥子，你今年多少歲？”
“我？”不知道她問這個幹嘛，但我老老實實地說，“23，我剛大學畢業。”
“好，好，好。”她笑得很開心，“你家裏有幾口人？”
我糊塗了，不過想顧霞可能身體快不行了，所以有點胡言亂語，我就說：“我上麵有個哥哥，還有父母。”
“有哥哥好啊，有兄弟可以互相扶持。不像小月，我走了以後，沒人能照顧她了。你願意幫我照顧她麼？”
我反手握住了顧霞的手，其實不用顧霞說，我也會照顧小月的。
顧霞有氣無力地說：“小夥子，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你了。我聽錢誌滿說起過你。”
我警惕起來，問：“老錢跟你提起我？”老錢提起我絕對沒什麼好事，我都已經有條件反射了。
顧霞笑著道：“老錢說你很窮。”
我滿頭的汗，其實我現在沒這麼窮了，但是這些錢還是從老錢那兒弄的，老錢說我窮，我確實無言以對。
顧霞忽然鬆開了我的手，道：“你說你要問我一些讀書會的事，你肯定也查了不少了吧。”
我長歎一口氣道：“查的都是一些你可能不願意知道的事。阿姨，你不能把讀書會給江淮，我知道他一定是拿賬本威脅你了，但其實那賬本根本就不存在。”
本來以為顧霞會很吃驚，沒想到，顧霞很淡然，甚至連心率儀是的心跳都沒有出現很明顯的變化，我一時錯愕，難不成她早就知道什麼了？
我頹然問：“你早就知道了？”
她眯著眼睛說：“剛聽說。”不過她補充道，“但我料到了。我把讀書會給江淮，是沒辦法。我這一輩子好強慣了，老實說，江淮這樣的人配不上我，我也從來沒有看上過他。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怎麼會把讀書會給他。”
果然和江淮說的一樣，這讀書會不給江淮，又能怎麼處理呢？
我長歎了一口氣，道：“哎，我明白了。既然已經無力回天，那您好好休息吧。”
我正要告退，顧霞忽然捏住我的手腕，力氣也很大，嚇了我一跳。
“小夥子，你能不能答應我三件事。”
“您說。”
“第一件事，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小月。第二件事，一定要幫我守住讀書會，第三件事，一定要讓錢誌滿和江淮付出代價。”
我嚇了一跳，這些都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顧霞的眼珠子忽然瞪得溜圓，好像要變成惡鬼一樣。我沒辦法，隻好答應了她。
聽見我答應了，她才放開我：“小夥子，我會給你報酬的。會給你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