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嫋嫋婷婷行了過來,到幾人桌前立住,笑吟吟道:“諸位公子,小女子這廂有禮。”說著便行了一禮。丁靈忍住笑望向青華,青華麵上漲的通紅,急連連點頭道:“有禮,有禮。”
三人本座的便是一張四方桌,慕白坐了主位,丁靈和青華分坐兩旁,便仍餘有一個背向戲台的空座。慕白道:“姑娘請坐。”女子告了座,從青華身旁緩緩行過,在對麵坐了,卻將凳子微微往青華身旁挪了挪。青華將頭更是埋得低了。
慕白也不再打趣青華,對女子道:“方才聽店伴道,姑娘名喚柳紅,可是本名。”柳紅抬袖掩嘴咯咯笑道:“客官說笑了,在此地謀生之人,哪裏會用本名。不過藝名罷了。”慕白笑道:“也藝名倒也淡雅可人。“柳紅聽了喜上眉梢,道:“多謝客觀抬愛。”慕白又道:“今日何為搭上戲台?可是有什麼喜慶之事?“柳紅向三人逐個掃了一眼,對慕白道:“諸位客官看來頗為麵生,不是本地人?”慕白笑道:“姑娘好眼力,我們三人本是旅行客商,途徑此地,見人煙繁華,便也有心來湊個熱鬧。”柳紅笑道:“那你們今日可算是來著了。今日是我們店花魁飛燕獻舞,平日可不常得見。”
慕白顯出頗有興趣之態,身子微微前傾,將手臂撐在桌上,道:“哦?這花魁之舞,倒是不可不觀。不知是何等樣人?“柳紅嬌笑道:“客官看來也是為飛燕姑娘而來。”慕白不置可否,隻是笑問道:“隻不知這位姑娘有何異處?”柳紅道:“客官可聞‘飛燕可作鼓上舞’?”慕白笑道:“那說得正是趙飛燕,難道這位飛燕姑娘也有此能耐?“柳紅道:“她藝名原並非飛燕、隻因她神態輕盈,有趙飛燕之態,故旁人將她比作飛燕,一來二去,竟是連原來的藝名也忘了,大家也便就叫她做飛燕了。“慕白點頭笑而不語,半晌忽然壓低聲音道:“可我倒是聽說,這個花魁姑娘可有些晦氣。”
柳紅聽了這話,問道:“客官所言何意,小女子不懂。”慕白道:“姑娘聰慧過人,方才便知我是為飛燕而來。”柳紅笑道:“也並非我聰明過人,在座這些人。”她說著,將視線向場內一掃,輕聲道:“又有幾人不是為她而來?”語氣中似有幽怨之意,青華本想接口,但聽慕白和柳紅對話,也知師兄別有他意,便隻埋頭吃茶,餘事不理,隻是留心二人之間談話。
慕白見柳紅對飛燕似有怨憤之意,正合心意,低聲又道:“可我在來此路上,便有人勸我莫要來湊熱鬧,說是貴店飛燕姑娘頗為晦氣。”柳紅聞聽此言,麵色不由得變了一變,左右瞧了一眼,輕抿雙唇,一改方才嬉笑之態,卻是一言不發。慕白等了片刻,見她不說話,便又道:“我聽聞,這十天半月來,但凡和飛燕共處者,不是失蹤,便是回程路上暴斃。”柳紅麵色更白,緊咬牙關,道:“客官從何處聽來此等閑言?”慕白故作驚訝道:“莫非你們不知?這事早已傳遍大街小巷了。在下就像問姑娘一聲,可有此事?“
柳紅沉默一陣,又換上一張笑臉,道:“是與不是,客官不也在此處了?若是閑言阻得客官,那今日又是為何而來?“慕白道:“話也不是如此說。想我們三人,走南闖北,聽聞飛燕姑娘豔絕天下,自然也想一睹芳容。若是有此事,那他們便瞧一瞧她的歌舞,即便離去,若無此事,自然也想求得和飛燕姑娘親近親近。“
柳紅瞧了慕白一陣,笑道:“客官在一個姑娘麵前,如此誇獎另一位姑娘,就不怕我吃醋?”慕白笑道:“姑娘說笑了,姑娘本就不屬意與我,我中意何人,姑娘自然不會在意。何況我知有一人早已屬意姑娘,君子不奪人所愛,我自然不敢對姑娘再有他想。”慕白一麵說,一麵將手伸到在桌下往青華腰間一戳,青華正聽得二人對話,見師兄將話頭引致自己身上,又被慕白一戳,忙將頭抬起來,對柳紅笑道:“柳紅姑娘不若告訴我朋友,滿足他那好奇之心,否則一直纏問不休,也是煩人。”
柳紅見青華抬頭對她微笑,便回以微笑,又聽青華如此說,低頭思索片刻,又左右瞧一瞧,這才壓低聲音道:“客官所言,果有此事。我方才不說,隻因為這見與不見飛燕,本由不得客官,因此是否知曉此事,也無助益。”慕白奇道:“怎地?我們出得起真金白銀,飛燕姑娘也不會單獨見客?”柳紅笑道:“飛燕挑客人,從來不看出價高低。她本為花魁,客店中大約一多半人又是為她而來,媽媽自然也由著她。”慕白奇道:“那這位姑娘如何挑客?”
柳紅正要說話,忽聽見戲台上響起了一陣鼓樂之聲,柳紅笑道:“客官待會便知。”說著便將自己的凳子移至青華身旁,未免擋了慕白視線,自己雙臂順勢挽住青華手臂,將頭湊過去,在青華耳旁輕聲道:“你是不是也是為了她而來?”青華勉強笑道:“我倒不信了,難道普天下男子來此都得是為了她嚒?”柳紅哼了一聲,道:“她慣會吸引男子。”青華笑道:“那我可以告訴你,我並非為她而來。”柳紅聽了這話,臉上不由得綻開笑顏,旋即又黯淡下去,幽怨道:“你一會兒便會見到她了,說不定你也和其他男子一般,被她迷得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