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明珠,出生在一個北方小城。我來自一個非常普通的家庭,上麵還有個哥哥,叫張明亮,他比我大兩歲。
父母給我起這個名字的寓意,就是“掌上明珠”的意思吧。
當然,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確實是這樣的。但是後來,我就不是什麼掌上明珠了。
我哥哥的名字也沒什麼好解釋的,那年代,孩子起名,叫什麼明啊,亮啊的,多了去了。但是後來,我哥哥也真是亮了——這是後話。
我的父母同在一個國營小工廠裏上班,那個工廠,頂著“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光環,也曾經輝煌過一陣子,可是後來……
那時候,爸爸和媽媽同在一個車間裏工作——爸爸是電焊工人,媽媽是會計。這個工廠坐落在我家鄉那小城的郊區,我家就住在工廠附近的職工家屬樓。
這個家庭兒女雙全,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很幸福了吧。
可是,就在那一年,我家的境況發生了巨變!
其實,這也不隻是我們一家的事——全國上下,大批國有企業改製、裁員、轉賣,職工們紛紛下崗,無數個家庭的悲劇從此誕生。
那一年,我正在本市的一所重點高中讀高三。哥哥正在外省的一個二類本科大學裏讀大二,他學的專業是法律。
父母所在的國營工廠,被轉賣給了私人老板。原來的廠長、書記先是做為股東被留了下來的,不知道具體是怎麼運作的,也許是新來的私人老板和原來工廠的領導班子達成了某種默契吧。
在工廠轉製的初期,工廠的原班人馬暫時先留了下來,但是重要的崗位上陸續地都安排了私人老板的人。後來,私人老板給了原來的廠長、書記一筆錢,買回了股份,把他們的身份變成了顧問,再後來幹脆給踢了出去。然後就是大批裁員,裁掉了三分之二的工人和機關幹部。
我的父母都下了崗。
仿佛就是在一夜之間,我的家庭陷入了困境。
對於這些事,我是知道的。可是學習緊張,我也無暇多想。我認為即使家裏的日子過得緊一些,至少父母也會供我繼續讀書的吧。可是我想錯了。
媽媽很快就在一家會計師事務所找了個差事。是媽媽原來工廠裏大機關財務部門的一位同事介紹去的,由於媽媽是工人崗位,沒有機會考取會計師的職稱,在事務所裏隻能拿著較低的薪水,卻幹著繁重的工作。為了還能多增加點收入,她還在一個家政服務公司裏做兼職。事務所裏的活忙完了,她就去當鍾點工,去雇主家裏打掃衛生,有時還得帶回家一些髒衣服來洗,時間安排得滿滿的。
爸爸在一家私人承包的工程隊裏找了個電焊工的活。爸爸原來工廠裏的車間主任也被下崗了,他在那個工程隊裏當個小隊長。爸爸和他相識有十幾年了,關係也還不錯,就跟著他幹活。爸爸的電焊手藝還算不錯,可是由於沒有什麼文化,多年來,一直沒考下來技師證,所以在工廠裏也得不到重用。一開始他的工作還是在本地,每天起早貪黑的,工資比原來在工廠裏上班時還少了一大塊。後來,本地的工程幹完了,他就跟著工程隊去了外地,一走就是三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