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國,永成二年,十一月十六日。
“把墮胎藥給她灌進去!”
春禧殿中,身穿一襲明黃色鳳袍,頭戴九尾鳳釵的女子麵含薄怒,尖利的聲音在淒冷的夜色中乍然響起,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不要……”
跪在地上的冷曦月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兩個宮女一左一右的按住,苦澀的藥汁被猛灌進來,將她後麵的話淹沒。
宮女將那碗墮胎藥一滴不剩的灌入冷曦月的嘴裏之後,這才鬆開了她。
冷曦月伏在地上,被藥汁嗆的咳嗽了兩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濕的味道,身下月白色的褻褲被鮮血染紅,分外的刺眼,想到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了,她不禁伸手撫上小腹,冰冷的淚水從臉龐滑下。
冷曦月抬眸看向端坐在高位上的雍容婦人,淚眼朦朧中,竟見她的嘴角噙著一抹張揚恣意的笑容。
她萬萬沒有想到,要害她的人竟然是當朝皇後冷紫玉,她的親姐姐,她自問一向恭謹溫順,從未忤逆過她。
“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狠心?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孩子?”
冷曦月的話音還未落地,冷紫玉突然上前甩了她一個耳光,眸底是滿滿的恨意,“隻怪我的心不夠狠,當年我就應該一刀殺了你,那樣的話,今天就不會有人搶走我的夫君,至於你的孩子,難道我還要留著他,再看著他奪走原本應該屬於我兒子的太子之位嗎?”
昨日皇帝宇文成的貼身內侍告訴她,宇文成私下許諾,隻要冷曦月生下兒子,將來便立他為太子,一想到這些,冷紫玉便憤恨不已,所以宇文成前腳剛剛離開京都,她後腳便來春禧殿找冷曦月算賬!
原來如此!
冷曦月唇角微揚,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眸底的恨意卻昭然若揭。
她早就知道冷紫玉不喜歡她,所以從小到大,她都一味的順從隱忍,隻要是冷紫玉的東西,她從來不碰,也不敢癡心妄想。
因為冷紫玉就是冷紫玉,她是出身高貴的皇親貴胄,從小便如明珠一般被人捧在手心裏,有著萬千寵愛,而自己不過是丞相府裏的一塊爛泥巴,低賤微末,無人在意。
她一直百般退讓,委曲求全,可是現在,冷紫玉竟要害死她的孩子,她怎能不恨?
“冷紫玉,你竟敢殘害皇子,你就不怕皇上回來治你的罪嗎?”
冷紫玉聞言燦然一笑,神情中沒有一絲驚恐畏懼,“你以為你還能活著見到皇上嗎?”
“你……”冷曦月心頭一顫,隱隱的似明白了冷紫玉話中的意思,“我是皇上親封的儷妃,你敢?”
“你知道我最討厭聽到哪兩個字嗎?”
冷紫玉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冷曦月的頭發,“伉儷情深,這是皇上和皇後才能用的字眼,可是皇上卻用儷字來做你的封號,真是諷刺!不過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用聽到儷妃這兩個字了,哈哈哈……”
“冷紫玉,你敢?父親和母親知道了的話,一定不會饒了你的……”
冷曦月像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搬出了冷氏家族,隻可惜,她在冷紫玉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震懾,對於冷紫玉來說,冷家以後還要仰仗著她這個皇後呢,奉承巴結都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來為難她呢?
“看在你就要死了的份上,我最後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冷紫玉挑眉一笑,俯身附在冷曦月的耳畔,輕聲說道:“其實,你才是真正的冷紫玉,你才是錦繡郡主的女兒,安陽侯的外甥女,而我是冷曦月,母親的親生女兒,是母親把繈褓中的我們調換了身份,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成了你,占據了你的身份地位,你的榮華富貴,你的萬千寵愛,隻不過,從今以後,我就是真正的冷紫玉了,因為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父親和母親之外,全都死了……”
冷紫玉的聲音很輕,婉轉動聽,如天籟之音,如珠落玉盤,可是聽在冷曦月的耳中,一字一句,都像是刻骨的詛咒,驚悚震撼,仿佛吐著信子的毒蛇,讓她窒息的說不出話來。
她才是錦繡郡主的女兒,這怎麼可能呢?
“你不信?”
看到冷曦月怔愣在原地,杏眸圓睜,一副震驚的難以置信的模樣,冷紫玉頓時嗤笑一聲,伸手扯掉披在冷曦月身上的月白色薄紗罩衣,露出裏麵的淡粉色抹胸羅裙,白皙如瓷的肩膀裸露在外,左肩上,如朱砂般鮮紅的花瓣狀胎記赫然奪目。
冷紫玉的指尖從那塊花瓣胎記上拂過,聲音似鬼魅般響起,“你知道你的舅舅安陽侯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