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
又是陰天。
天上蓋著一層厚厚的、混混沌沌、烏突突的雲。
天陰了,人的心裏往往也會跟著變得陰鬱起來。
陰風,陰雲,總是給人帶來一些茫然、一些恐懼。
荒村野嶺,曠野河邊,林英都去的多了。就連禿鷲出沒的戈壁,看不見鳥獸蹤跡的大冰川他也去過了幾回。他從來就沒有害怕過。
可是這一次,僅僅是要到小興安嶺去拍照幾張夕陽下的韃子香花,他卻總是莫名其妙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裏頭發虛,好像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就要發生那樣。而且越是接近大山,他的那種感覺就越強烈。
他心想,在這樣陰森森的氣氛裏,如果從路邊的樹從中突然竄出來一個什麼東西,那一定是很嚇人的。
他想著,也就往路邊的樹叢裏邊看著。
這時候,樹叢裏邊還真的就“撲棱棱”的飛起來一隻山雞,嚇了他一大跳。他的右眼皮也劇烈的跳了幾下。
這樣的事情都能讓自己給說中,那夢裏出現的事情也能是真的嗎?
臨出發之前的那個晚上他做了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夢。那些夢讓他感覺到極度的恐懼。仔細回想,夢裏的情節卻很模糊,隻是隱約的記得有一個畫麵:在一個月光慘淡、陰鬱的夜晚,在荒郊野外,有一口很大很大的紅漆棺材。棺材的前臉上畫著很大很大的一朵花。他躺在棺材裏,身體無法動彈。一隻黑貓趴在棺材上,眼睛裏流著鮮血,帶著深深的仇恨,正要向他撲過來……
他對妹妹林燕說起了那個夢,林燕嘻嘻哈哈地說:“如果你需要保鏢的話,我可以收半費。”
林燕的確有資格做他的保鏢。
在很小的時候,因為妹妹林燕比林英的身體靈活,被六叔公帶到山裏邊去學了三年的武藝。那以後,林燕便經常是天沒亮就起身出去練功,遺憾的。她的功夫一次也沒有用上過。相反的,林英沒有練過武功,但是他從小愛好的攝影卻獲得了成功,而且成了一位專業的攝影記者。
林英說:“你要是想逃學跟我出去玩,我可以資助你。但是要說是當保鏢嘛,我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女保鏢,還真是丟不起那人。”
林燕說:“這年頭有哥哥的人越來越少。就因為有了你這麼一個哥哥,我都成了稀有動物了。要是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又得變回到普通人。所以,為了讓你活著,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不休周末。”
走在進山的路上,林英又想起了韃子香花。
夕陽下的山坡上,別的景物都變得暗淡了,隻有那一片片韃子香花卻像凝血一樣震撼著人心。
林英感覺到自己似乎也要變成為那一片片的凝血。
過了一會兒,林英又想:為什麼總是感覺到莫名的驚恐呢?自己的感覺一定是來自於孤寂。孤獨和寂寞的環境時常會影響到人的心態。
一個人走在若有若無的山路上,已經是三個多小時沒有見到別的人影了。
但願能夠早一點看到人。看見了人自己就不會寂寞了。
天隨人願,林英想看見人,馬上就有一位粗壯的山裏漢子出現了。
那山裏漢子一隻手上拎著一隻血淋淋的死兔子,另一隻手上拎著一把沾著鮮血的板斧。
林英剛看見人影的時候高興起來的心情一下子又冷靜下來了。
這裏荒無人煙。這裏天高皇帝遠。要是那粗壯的漢子有什麼歹意,自己還真是要提高警惕才對。
林英的身體素質很好。他雖然沒有練過什麼功夫,但是他熱愛體育,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是非常的自信。
那粗壯的漢子也看見了林英,先向他打招呼:“嗨!遠方來的朋友,走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