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老舊的電話鈴音嘶啞,像是被卡著脖子的小孩子哭聲。聲音在這個一樓老舊的房間中乍然響起,分外的淒厲詭異。
“您好,這裏是鼎力貨運。”一隻蒼白纖細的手抓起泛黃的電話聽筒,年輕的女子聲音悠揚清脆,給昏暗的房間帶來些許的活力。
“李工啊……”孟笛把電話夾在肩頭,雙手卻還在敲擊著電腦鍵盤。這台不知道幾手的老電腦,鍵盤縫隙中滿是油漬汙垢。一天下來,她的兩隻爪子已經敲得生疼。
光線昏暗的窗台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雙慘白的手臂。孟笛隻是抬眼瞅了瞅,隨即麵無表情地繼續用甜膩膩的聲音,一口一個“李工”的講電話。
這棟樓房屬於城市中最老舊的居民樓,是七六年大地震後,蓋建起來的第一批樓房。這裏幾乎沒有當地人居住了,像孟笛所在的一樓單元房,都被業主出租,成了五花八門的小門市部或者皮包公司。
冬天的下午五點,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而小區中的路燈還沒有亮起,這間一居室的小單元中,已經漆黑一片了。
連續工作了一天,孟笛實在是懶得打開電燈,因為牆上的開關壞了,想開燈的話,她得踩著凳子,用手直接把燈泡擰亮。
好不容易掛掉那個脾氣暴躁的“李工”的電話,孟笛借著電腦屏幕的光,拉開抽屜翻找存糧。
窗台上的那雙手臂已經不見了,一團模模糊糊的東西癱在上麵,無聲無息地抻長。緩緩地,一個人形的影子站在窗前,隨後就在屋子裏飄來蕩去。隻是,這個影子好像是少了點東西,顯得殘缺不全。
從滿是廢紙的抽屜最裏麵,孟笛終於摸到了一袋方便麵,她嘴角微微勾起。真好,晚餐有了著落。
電腦屏幕的光忽明忽暗。“這個破電腦,不會又要黑屏吧?”孟笛自言自語著,“我說,您一定要挺住啊,我還有一票貨沒有裝車呢!”
電腦屏幕一通狂閃後,單元房間內,完全陷入了黑暗。
“靠,你個老貨,欠打了是不?”孟笛將手中的方便麵丟到桌子上,兩隻凍得有些發僵的手,在笨重的台式機上“劈裏啪啦”地一通亂拍。
“嗡嗡”聲響起,也不知道她拍到了哪裏,電腦的主機喘著粗氣,屏幕終於恢複了正常。
此時,屋子中飄蕩的黑影落到了孟笛身邊,它靜靜地停在哪裏,毫無生氣。
忽然,黑影伸出手臂,摸向了自己的脖腔,向裏麵抓撓著。
“哎——!”悵然的長歎中,一顆圓滾滾的頭,被那手臂從脖腔中拉拽了出來。原來,這個黑影剛才,缺失的是自己的頭顱!
孟笛對著老電腦狠狠地比了個中指,拿起剛才丟掉的方便麵,無視近在咫尺的黑色影子,直接從它的身上穿行而過,揉著酸痛的脖子,走向廚房。
“啪”地一聲,她打開了廚房的開關,屋頂白熾燈猛然亮了起來。好在廚房燈是好的,總算是給這個漆黑的單元房,一點微弱的光亮。
給水壺中灌了點自來水,點火煮開水。
那黑影靜靜地站在廚房的門口,黑洞洞的眼睛毫無神彩,木然地看著孟笛撕開方便麵的包裝,找了一個搪瓷碗,把各種作料放進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