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厚厚的積雪如雪白的絨毯一樣,白皚皚一片,遍地銀裝。

天空還在飄著鵝毛大雪,寒風狂暴的呼嘯著,讓枯樹枝頭殘存的幾片搖搖欲墜的枯葉墜落,在半空中打個卷兒,埋入****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從未來過這世界一般。

湖麵早已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光可鑒人。

她,身著一襲白衣,披著未紮起的一頭鬆散的墨發,雌雄若辨,立於湖邊半方淨土之上——隻有那一小片地方未曾落雪。至於什麼原因就未曾可知了,可能,是因為她站在這裏已經許久了吧。

她立於此,就如一尊雕塑,一直凝注著遠處一棵蒼老的古樹棕黑色枝椏上的一團鳥巢,可裏麵早已空空如也,鳥兒都在入冬之前遷到溫暖的南都郡城去了。

柳絮般的雪,洋洋灑灑落於她的青絲上,不懂消融。

她是誰?或許她也不知道。

她在這世間存在了千年,說她是人,那肯定是不可能了,但說她是鬼,她卻又不懼陽光,擁有影子。

又不知過了多久,湖麵突然傳來“啪噠”一聲,冰層破裂了。

她是神的眼睛頓時充盈著希冀,驚瀾不變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變化,隻不過變化並不大,非有心人察覺不到。

隨著水麵冰層的破裂,她動作的幅度也開始打了起來,像電影《博物館驚魂夜》裏正在複蘇的雕像一樣,沒有血色的薄唇開開合合,吐出生澀的三個音節:“我……來……了……”好像多年沒有說過話了一樣。

不過也是,這千年不好熬,她不敢交朋友,不敢認親人,因為她害怕生死離別,害怕與自己同齡的朋友在生命逝去的最後一刻,她卻還如當年那般的年輕。

她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朋友,在臨終前曾對她說過一句話:“既然學不會放下,便……不要拿起罷!”

就在冰麵快完全碎掉的時候,她飛身一躍,停在湖泊正上方約兩三米的地方,輕鬆地如履平地。

一身素白與遠處的雪山融為一體,宛若天上的仙女墜落凡塵,好看的讓日月星辰都失去了光彩。

她閉上眼睛,靜靜等待這最後神聖的一刻。

就在這千軍一發之際,隻剩下最後一小塊薄冰了,湖麵漸漸發出一種詭異的光芒,越來越強,刺眼得緊,幾乎要將這座雪山全部籠罩住。光是純白的,聖潔、空靈,似乎可以淨化人的靈魂,這邊是名震天下的淨魄湖。

忽然,從遠處飛來一團黑灰色的身影,‘撲通’一聲掉到了水裏,光芒消失了,他一直沉墜下去,甚至都沒有掙紮的跡象,就和弱水一樣,完全沒有浮力。留下的,隻是一串氣泡和一灘暗紅色水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