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夜晚,漫天的焰火將月光星光都遮蓋,成群結隊的情侶在焰火下卿卿我我,沒有人注意到兩個離散開來的身影,沒有人注意到在那焰火之上,更高的夜空中,一些漂揚的黑霧緩緩的落下……
安歌走在夜幕裏,焰火的光華消散,月光星光也被騰起的煙幕遮掩,整片大地都顯得陰暗。
他向著更黑暗處走去,如同走向毫無希望的未來。
啪嗒……
安歌鎖上大門,掏出口袋裏的病例,看著上麵如同魔鬼一般猙獰的“癌”字,呆坐在沙發上,往昔的日子像電影一樣在腦中回放。
“有美人兮心不繹。”
他口中低喃。
“自此永隔陰陽……”
一個月前,安歌突然昏倒在浴室,家中無人,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清醒,掙紮著去了醫院,醫生給了他一個安頓後事的交代。
他的父母在他十八歲那年就因車禍離世,給他留下巨大的遺產和巨大的痛苦。
如今他也要離開了,離開這個世界。
安歌閉上了眼,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盡管聲音溫和,但仍舊像死神一樣無情。
“……你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了……我很抱歉,我們無能為力。”
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他能感覺到身體裏的癌細胞正在一點一點吞噬著自己的生命,或許自己等不到第三個月了,也可能是就在下一秒。
安歌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鍾。
2030年:8月5日夜11:42
他看著桌麵上早就準備好了的紙和筆,感受到從胸腔的病變處的陰冷,正在蔓延向全身。
安歌拿起筆。
“繹心,安歌走了,安歌給你留了一些東西,當做一些懷念。
我喜歡你,全世界都知道,就隻有你不知道,還是說裝作不知道,不過都不重要了。
我好想爸爸媽媽,我要去找他們了,你要好好的。”
安歌將幾張銀行卡和房產證等放在桌子上,繹心她有自己家的鑰匙,不用擔心任何問題,除非她不來。
“有美人兮心不繹,疏緩節兮歌不安。”
安歌灌下一杯酒,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床上,那股陰冷,沿著脊椎,順著血液,延展到大腦,沒有疼痛等不適的感覺,隻有無盡的黑暗。
安歌在無盡的黑暗中漂浮,他分不清上下左右東西南北,完全的喪失了方向感。
這裏也沒有了光亮,伸手不見五指這種形容詞不足以形容這裏的一絲一毫。
甚至沒有了時間……
“這就是死亡的國度嗎?可真淒涼。”
安歌開口,卻發現這裏不存在聲音,因為不存在空氣。
他在不停的計數,從一數到了億為單位的數字,一個晃神,忘記數到了哪裏,完全喪失了時間的概念。
意識開始消散,像是要被黑暗吞噬同化,他忘記了存在的意義,忘記了自己的性別,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忘記了所有。
不知道多久之後。
“有美人兮心不繹,疏緩節兮歌不安。”
黑暗中的某一塊黑暗,它有了神智,它在心裏吟唱著一句詩,來回往複。
那一小塊兒黑暗逐漸有了變化,似乎變成了灰黑,它顯得格格不入,被其餘的黑暗排擠,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