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想到葉老居然會出現在這裏,楚桀的情緒顯然又要失控,林薇薇握緊他的手,給他麵對的勇氣。

事情曝光後,眾人對楚桀有鄙夷有嘲笑也有同情,但大家對葉老這個視倫理道德為無物的無恥之徒更多是厭棄、憤怒和謾罵!就連葉子墨都覺得不可思議,對葉老的態度那是更加的差到極點!

葉老麵臨的處境顯然比楚桀更糟!

看見顫巍巍的坐在大廳裏等待的葉老,林薇薇想起羽寶貝在電話裏更她提過的一件事,羽寶貝說事情曝光之後他悄悄的去過葉宅一次,寶貝隻是替葉子軒去看看葉老,別的什麼意思也沒有,因為就算葉老做得再錯也好,如果葉子軒在這裏的話也不會對他不管不顧的!羽寶貝在林薇薇麵前二十四孝兒子的表現大概就是遺傳了葉子軒看重親情這一點,那麼,替爸爸去看看爺爺,也沒什麼過錯!

羽寶貝說葉老頹廢,蒼老,仿佛遭受了從未有過的巨大打擊,頭發一下子變花白,樣子也蒼老了至少十歲,再無昔日縱橫商界所向披靡的葉國雄的凜然風光,甚至連他不久之前還竭力想要維持的驕傲都喪失了。

楚桀,葉子璿,女兒,兒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席卷了他的驕傲!

林薇薇突然很想知道,眼前這個頹靡的老人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到這裏的?

葉老現在的處境雖然堪憂,但要查一個人的還是有辦法,但關鍵的問題是楚桀不怕他查,天煞門的存在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葉老雖然來了這裏,但楚大少沒興趣知道他來幹什麼!

唐四被莫逆帶去了實驗室,藍斯,冷豔跟隨,林薇薇陪著楚桀,擔心他的情緒。

葉老看見楚桀回來,杵著拐杖站起來,表情很複雜,眼裏似有淚光閃爍,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楚桀隻是看了葉老一眼就撇過臉去,用力的拉著林薇薇的手就要上樓,他怕自己一個控製不住發瘋!

葉老拖著蹣跚的步子追上楚桀,剛張口叫了個楚字,安靜的大廳裏突然響起一聲聲詭異又淒厲的哭喊聲。

是女人的哭聲!

葉老頓住腳步,臉色驀然慘白,杵著拐杖的手開始發抖,情緒有些激動,抖得越來越厲害!

淒厲的哭聲充斥著大廳的空間,久久沒有停止。

楚桀背對著葉老站在樓梯上,林薇薇的手被捏著生疼,她轉頭去看楚桀的表情,男人的俊臉蒙上一層灰暗的陰影。

葉老抖著嘴唇顫抖著吐出那兩個字,“……子,子璿……”

楚桀突然轉身,一個狠拳狠狠給葉老揍過去!

“葉國雄,你該死!”

“啊!”

葉老不堪楚桀的暴力,被打倒在地。

楚大少盯著葉老的眸子陰鷙,布滿了血紅的仇恨因子,胸膛急劇起伏,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似乎還未解氣。

林薇薇趕緊拉住他,這樣做不對,畢竟葉老是他的……

可她知道現在跟楚桀說什麼都沒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撫他的情緒,讓他不要這麼激動!雖然葉老這個人不值得同情,但此情此景,他的確值得可憐!

葉老被楚桀生生的打了一拳,跌在地上卻什麼也沒做,女人的哭喊一直沒有停止,仿佛幻化成了一種魔音困住了葉老,他的蒼老慘白的臉上掠過呆滯,震驚,恐懼……千變萬化,最後那抹驚喜奪眶而出。

這一刻,林薇薇突然明白了葉老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也許他不是不後悔的?否則又豈會這般放低自己的姿態到這裏來讓楚桀揍?他應該不會不知道,楚桀殺了他都敢!

之所以楚桀沒有采取這種極端的報複手段,並不是這個男人下不去手,而是他要慢慢的折磨他,欣賞他在自己麵前一點一點瓦解和崩潰的樣子,享受複仇的快感!

但如今,真相大白於天下,沒人知道楚桀承受了多少,痛苦與仇恨會讓一個人失去理智的!

難道葉老……他還想……

林薇薇歎息,搖搖頭,連她都覺得葉老如果還想跟楚桀談什麼父子感情,那簡直荒謬至極!

葉老很執著,艱難的支撐著站起,臉上居然帶著笑意。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楚桀一下子火了,上前揪住葉老的衣裳咬牙切齒,臉上卻帶著令人窒息的笑,“她還活著?嗬,沒錯,她的確還活著!可我覺得她還不如死了好!”

葉老抖著嗓子,完全沒有昔日趾高氣昂的脾氣,“楚桀,其實……”

“其實最該死的那個人是你!別逼我,若不是看在--我--”

楚桀克製得很辛苦,憤怒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可林薇薇聽懂了,他是說若不是因為羽寶貝是林薇薇的兒子,而葉老又是羽寶貝的爺爺,他早就撕了這個男人!

林薇薇心頭百感交集。

葉老繼續喊楚桀的名字,楚桀朝他吼過去,“不要來惡心我,聽你叫我名字都讓我覺得惡心!滾!”

葉老不走,堅持說,“我要見她!”

楚桀頭也不回,“你沒資格!”

半夜。

楚桀從噩夢中驚醒,這是他在這樣靠近自己母親的時候,第無數次做惡夢!

夢裏的暴力與不堪讓驚醒後的他情緒失控,摔了台燈,房中陷入一片黑暗,隻有淒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照在那張瓷白的俊臉上,艱難的喘息,神經又開始隱隱作痛。

林薇薇伸出手擁抱著楚桀,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一滴冷汗低落在她的手背,林薇薇下意識的抱的更緊。

“別這樣,楚桀!你還有我,你有寶貝,我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不要恨,不要逃避,你要勇敢!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

每個男人的內心其實都是孩子,林薇薇心疼這個陷入絕望中的孩子。她才知道,父親的禽獸行為,母親的遭遇,自己不堪的身世對這個男人的影響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她沒有這種經曆,但是卻能感動深受。

她會站在他身邊,幫助他走出這個魔障!

楚桀目無焦距的看著窗外,隻說了五個字,“薇薇,我有病……”

林薇薇心頭一顫,捧著楚桀的臉,看著他,卻笑著說,“什麼意思?那你是覺得我配不上你還是不公平?那好,我現在就去讓莫逆給我注射個T病毒Y病毒什麼的,要痛一起痛,要死一起死,這才公平!”

等楚桀反應過來,林薇薇已經走出門外。

楚桀衝過去拉住她,“你瘋了!”

雖然知道林薇薇隻是激他,但他還是慌了。

這個世界上,隻有這個女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讓她離自己這麼近。

林薇薇轉過身,仍在笑,眼中卻有晶瑩閃爍,“我沒瘋,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我認定了你是我男人你就永遠都是!”

楚桀拉著林薇薇的手緊了幾分,黑眸閃爍,卻什麼也沒說。

林薇薇頓了頓繼續道,“好,你就當我胡攪蠻纏好了,你覺得我哪裏配不上你,我立刻改,改到你滿意為止!除非你說不要我,否則別想我離開你!死都別想!”

楚桀沉默了,他不知道該這麼說,這麼多年來,這個令人不恥的身世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怎麼能夠說的清,在遇到林薇薇之前,他根本沒奢望過得到幸福。

一個父母亂LUN生下來的孽種,憑什麼得到幸福?

他隻配慶幸自己生下來不是癡呆不是傻子,而僅僅隻是患上一種神經科的疾病。

痛又怎麼樣?難過又怎麼樣?又不會死?難道還不夠幸運?

他從不奢望什麼?

但那隻是在遇見林薇薇以前。

現在他奢望這種幸福能夠延續……

可要怎麼樣才能做到?

林薇薇說,“要勇敢!去麵對,不是逃避,更不是報複!”

楚桀帶著林薇薇去見了那個人,他的母親,葉子璿。

雖然她的人一直在這裏,但葉子璿這個名字一直是天煞門裏的禁忌。

林薇薇能猜到,但她看見鐵窗裏那個滿臉淚痕,抱著枕頭發呆的中年婦女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她就是你媽媽?”

葉子璿已經看不出當年年輕俏麗的模樣,但單從五官看,還是能看出楚桀有幾分像她的影子。

楚桀點頭,目光中有幾許沉痛。

想必他對這個母親的感覺也很複雜,到底是媽媽呢?還是姐姐?

哎……

沒有人能接受這個真相,楚大少能夠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沒有走入極端已經很不容易了!雖然他已經離走上極端差的不遠了。

囧!

葉子璿突然扔掉懷中的枕頭,用頭猛撞牆壁。

迅速開門,林薇薇和楚桀衝了進去。

發狂的婦人不顧一切的往牆上撞,最後一下,重重的撞上了楚桀的胸膛,肋骨是最脆弱的部分,楚桀悶哼了一聲,將葉子璿固定下來,女人苦惱著掙紮了幾下,最後安靜下來。

楚桀說,“抱歉,她發病了!”

“什麼病?能治好嗎?”

“不知道,大概是受刺激過度,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這樣了!不過,她也有清醒的時候,但隻是偶爾,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像這樣發瘋!”

“莫逆也不行嗎?”

“聽說過一句話嗎?心病還須心藥醫!她這是被嚇的,被逼的!”

林薇薇沉默了。

葉子璿靠在楚桀懷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楚桀放她平躺在床上,女人口中似乎在喃喃的念著什麼,楚桀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神就和之前不一樣了,冷得嚇人!

“回去吧!”

楚桀拉著林薇薇要離開,林薇薇頻頻回頭,“怎麼了?她醒來又傷害自己怎麼辦?”

楚桀冷冷道,“那是她自己的事!”

怎麼了?

林薇薇很不解,剛剛楚桀分明不是這樣的,她分明看見了他眼中的關心。

怎麼突然變了?

“不管怎麼說,她是你媽媽。”

不管怎麼樣,在這場罪惡裏,葉子璿才是最受傷的那一個,楚桀不管怎麼恨,也不該……

楚桀對林薇薇的話恍若未聞,自顧自用鑰匙鎖門,卻怎麼也鎖不好。

突然把鎖連帶鑰匙猛的摔在地上!

林薇薇從身後摟住他,楚桀的雙肩顫抖著。

這些事,這些人,叫他情何以堪。

她明白。

動靜驚醒了剛剛睡著的女人,房裏那個身影慢慢的坐起來,望著這邊的眼神是清明的,甚至帶點喜悅。

“她醒了!”

“薇薇,我們走吧!”

“楚桀,她是清醒的,她好像有話跟你說!”

楚桀轉過頭,女人已經撲到了門口,隔著小小的窗戶和楚桀兩兩相望。

楚桀終是歎了口氣,再次走了進去。

女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陌生的林薇薇一眼,露出一個笑容,林薇薇回她一個笑容,然後跟她說話,“伯母,你好。我是楚桀的女朋友,你叫我薇薇吧!”

女人靦腆的叫了一聲薇薇,卻突然緊張起來,用手縷自己蓬亂的頭發衣服,然後用袖子才幹淨旁邊的凳子,看著林薇薇,“薇薇,你請坐……”

又突然想起什麼,自己往床裏縮了一點,留出一個空位。

“桀,你也坐。”女人顯得有些高興,“你帶女朋友來看我,我好高興。”

楚桀沒說話,林薇薇更不知道說什麼,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女人希冀的目光看著楚桀,大概實在是沒辦法拒絕,楚桀坐下。

清醒時候的葉子璿完全看不出是個病人的樣子,說話有條有理,動作表情也很正常,她跟林薇薇說話,林薇薇亦漸漸放鬆自己,和她開始聊天。

成天被關在這個陰暗的房間裏,她一定很寂寞。

葉子璿和林薇薇說話的時候,楚桀隻是聽,眉頭卻一刻也沒有舒展過,像是在聽他們說話,也像是在思考什麼,表情格外嚴峻。

女人卻不在乎,在她心裏大概能看到楚桀都覺得很滿足了吧!

不管這是一種怎麼樣的罪惡,他都是她的骨血!

從女人小心翼翼的對待楚桀的態度,林薇薇毫不懷疑,如果這一刻楚桀說嫌她礙事要她消失,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

這是什麼?

隻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最平凡卻又偉大的母愛!

單純的母親為了孩子付出的心態!

無關其他。

女人滔滔不絕的說著,問林薇薇一些問題,無外乎就是一位母親跟媳婦兒談的那些,顯得很高興。林薇薇倒了一杯水給她,倒出來水卻是冷的,薇薇正想要去換,女人卻搶過她手裏的杯子,說著不要緊不要緊,然後抱著杯子就喝起來。

林薇薇看著心疼。

果然,因為喝得太快她不住的咳嗽起來。

林薇薇為她順氣,楚桀卻再看不下去,站起來說,“跟我去見一個人!”

這才是他們來這裏的目的。

葉老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已經坐了多久。楚桀也沒趕他,大概從他來到這裏之後,他就想讓他見葉子璿了吧,之前的憤怒不過是一種發泄,其實他早就想過去麵對而不是一味的鑽牛角尖和逃避了吧?

葉老看見門口的人影,轟然站起來,拐杖砸在地上。

一臉的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她居然真的還活著!

更加難以置信他還能見到她!

可是葉子璿一眼就認出了葉老,慘白著臉色,渾身開始發抖,緊咬著下唇,情緒在崩潰的邊緣遊走。

葉子旋緊緊的抓住薇薇的手臂,直到楚桀強行的掰開她的手。

她是清醒的,楚桀知道,她隻是下意識的抗拒!

楚桀拉著林薇薇,“我們出去吧!”

“可是……”

林薇薇被楚桀拉走。

“楚桀,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她也覺得應該讓兩個人見麵,但這樣會不會太快太激進了點!

楚桀回答,“她若不能麵對,我這輩子也不可能放下!而且她……沒有時間了。”

林薇薇不再說話,隻是替楚桀難過,替他媽媽難過。

楚桀沒再回房間,林薇薇陪著他。

希望他過了今晚,能夠真正的振作起來!

楚桀,你要加油啊!

林薇薇和楚桀在花園裏散步,此時此刻,莫逆的實驗室。

冷豔已經回房了,隻剩藍斯不懼莫逆的驅趕執意要留下來。唐四從一回來就被帶到這裏,此刻被勒令在實驗台上裝屍體,不能亂動也不能說話,不知道莫逆給他注射了什麼東西,好犯困。

唐四眨巴眨巴著眼睛,慢慢的就睡著了……

藍斯和莫逆從實驗室裏間走出來,莫逆拿著本書在查資料

莫逆,“藍當家的,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在我後麵!?礙手礙腳!”

藍斯愣了愣,然後好脾氣的說,“莫醫生,到底是什麼病毒這麼厲害?唐還有救嗎?”

莫逆瞥了藍斯一眼,激憤道,“什麼病毒?我倒是要問問你!你都給注射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讓他這麼傷腦筋!

但說完後莫逆就自覺失言,斜了藍斯一眼,他會不會……

藍斯繼續愣,“我?”

然後像是想通什麼,坦白道,“那不是我!莫醫生,我怎麼會傷害唐,他是我弟弟。”

莫逆訝異道,“你知道?”擁有雙重人格的人一般不會知道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藍斯點點頭,“有時候會有一點他的記憶,但是很淺!就像是覺得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事,但是卻忘了,怎麼也想不起來,但是又能肯定是做過的!”

莫逆來了興趣,“這麼說,你知道另一個自己的存在?那你知不知道你們相互交替的臨界點是什麼?”

“憤怒!”

“憤怒?”

“沒錯,每次我覺得自己醒過來的時候,胸口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似的,我生氣的時候就會那樣!”

“原來如此……”

莫逆又問,“那他什麼時候會醒?就是說你怎麼樣就會消失?”

“這個……”藍斯有點遲疑,最後說,“我不知道。”

莫逆對雙重人格研究的興趣到此為止,開始專心配唐四的解藥,但所謂對症下藥,唐四身上的病毒他已經確定了六種,但還有一種他還沒找出來,少了這一劑藥物,他不敢保證唐四能活下來!藍斯問起唐四的情況的時候,莫逆便把自己的緊張跟他說了。

“我沒把握,除非讓另一個藍斯出來親口告訴我!”

“這……”藍斯似乎感覺到自己不受歡迎的意思。

莫逆看了藍斯一眼,繼續埋頭給唐四抽血,“算了,他能對唐四這麼狠心,就算他回來了,又怎麼會告訴我!”

藍斯走過去,大手揉了揉唐四的毛茸茸的腦袋,唐四不爽的皺了皺眉。

“是我沒保護好唐,他小時候我說過會保護他的!”

莫逆看了藍斯一眼,沒說話。

藍斯看著唐四,如有所思。

第二天。

林薇薇沒有看見葉老,聽說已經離開了,再次看見葉子旋的時候,她的樣子跟林薇薇昨天看見她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幹幹淨淨的,精神奕奕。

葉子旋見過葉老之後,沒有瘋狂,沒有失控,甚至沒有哭泣。

林薇薇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是不是放下了?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