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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將軍帽探秘

——天明山紀事之四

經常聽村裏人說“將軍帽”這個地名,就是沒去過。後來查《藍田縣誌》,才知道它就是天明山的東峰。

踏遍了迷魂陣的原始森林,我問村人,再向東走是什麼地方?村人回答我,將軍帽!於是我就想看一看將軍帽——這天明山的東峰,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一天,我約了十多個人去將軍帽割竹子。天不明從村裏出發,趕天亮走到土坡巔,吃了兩個饃,然後過迷魂陣,踏野豬壕,翻過一座小山嶺,忽然眼前出現一個又高又大的山包,啊,將軍帽到了!

將軍帽的西側是一條土山梁,因為吃風太緊,沒有鬆樹,沒有雜木,有的是低矮的灌木叢,中間夾雜著又矮又黃的闊葉竹。村裏人告訴我,山的下畔是上馬石灣,那兒樹木蔥蘢,植被嫩綠,也就是漢光武劉秀逃難被救的地方。

山梁的中腰有一座石台,正方體,高兩米有餘,四圍均在三米左右,全是用片石平砌而成。我問夥伴,這是幹什麼用的,沒一個人能回答我。我想,也許是當年打仗的瞭望台,也許是一座廟宇的基礎。一般比較高的山巔,都有岱廟,會不會是曆史上曾有人想在此修一座岱廟,卻因為別的原因半途而廢了?我讓一位小夥子架著我登上了石台。媽呀,我像站在雲端,四麵空虛。向南看,溝底兩戶茅屋人家,房舍有拳頭那麼大;向北望,溝底是獨孤莊幾頃台田。我左手插腰,右手一揮,喊出了毛主席在開國大典上那句名言。逗得同來的人噌我:“別張狂了,小心一轉身跌到渭南地界了(實質是藍田的灞源鄉)!”

割不割竹子無所謂,何況那竹子又小又矮,根本值不了幾個錢。我跳下石台又向將軍帽進發,我想看一看將軍帽上麵是個什麼樣子。

將軍帽,不知誰給起了這麼個名字,實實在在一個將軍的帽子,形象逼真!老遠望去,像一個剛蹦出的地縫的蘑菇。通體並不突兀,還有點光禿禿的樣子。我沿山梁攀援,雖然越來越陡,幾近壁立,但一種信念催促我,不到長城非好漢。我選擇了從西北方向盤旋,不到兩個小時終於登上了峰頂。呀,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峰頂相對平坦,大約有二分地那麼寬闊,隻長了些許茅草。我坐下來歇息片刻,心想,世人千千萬,一代又一代,能登上峰頂的有幾人?而今我來了!須臾,我就急不可待地向四周觀察起來:東邊是一層又一層低矮的山巒,遠去是灞源的北川,一條如絲的白線大約就是灞河的支流吧,再向東,那不是洛南縣與藍田縣的分界嶺龍鳳山嗎?我的左側是起起伏伏的小嶺,不過再遠一點有一座大山,喔,那是我曾經割竹子的箭峪嶺,2449米高的山峰上曾經留下了我的腳印,那兒不是渭南縣、華縣、藍田縣的分水嶺嗎?將軍帽的西邊,是我們早晨走過的迷魂陣,這會兒看起來低之又低,至遠一點的高巔山、閔家山,雖然都是天明山的幾個主峰,但在東峰上去看它,那卻是大巫見小巫了!

將軍帽的正南方向是三齒爐眼。我們村人過去燒鍋做飯用鐵爐齒,中間有三條鐵箅,呈平行狀。三齒爐大約就是依此而起名的。站在東峰峰頂上去看它,三座石柱戳向天空,雖不及將軍帽高大,卻也淩空森然,寒氣逼人,四周長滿了一人高的喬木,全是禿枝。中間的略高點,兩邊的稍矮點。看上去像是上古女媧煉石補天遺留下來的火晶石,相互粘合在一起,層層疊疊,壁陡直立,石峰磋峨,巍巍雄渾,似天外仙山。人是無法登上三齒爐眼的。麵對三齒爐,我不由想起唐時詩人白居易遊悟真寺寫下的幾多詩句:

岩崿無撮土,樹木多堅瘦。

根株抱石長,屈曲蟲蛇蟠。

但是,這三齒爐的上麵真真實實的有一座廟宇,叫天明寺。據說,寺的屋蓋是鐵瓦,全由山羊馱到山巔的,後來不知那年那月被什麼人拆掉了,空留四堵石牆殘敗地廢在山頂。

太陽西斜,該下峰頂了,我砍斷一條千年古藤,一個鷂子翻身落到將軍帽與三齒爐的夾縫裏。這裏陰濕,所有植物枝葉茂盛。偏巧我被摔在一堆竹筍窩裏。至少六尺高的筍條實擁擁地鋪了一地,顧不上腰身疼痛,我一骨碌爬起來就割,不到二十分鍾,一大捆竹子扛在了我的肩上。

當夥伴們還沉浸在又黃又矮的竹窩裏,我仰麵朝天躺在大梁上享受豐收後的愉悅。忽然坡底下有人大喊:“快,有人讓蛇咬了!”

聽到這一聲吆喝,眾人全撂下正割的竹子,向坡底下溜去。果真鄰村一位同來的中年人被毒蛇叮了太陽穴,正在索索發抖。大家七手八腳、連背帶拖地拽到上馬石灣那戶茅屋草舍裏。

女主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媳婦,見此情景,立即跑出門去,站在場塄坎向對麵山坡喊道:“爹哎!快回來,有人讓長蟲咬了!”

小媳婦扭身回到屋裏,不管三七二十一,趴下身把嘴對著傷口,用力咂起來,一連唾了十多口血。這時,一個頭上包圈黑布的老頭走進門來。看了一眼,立即走進小房拿出一隻小瓷瓶,在黑小碗裏倒了些許紅顏色的藥麵,加上半勺清油,調和一陣,給病人貼在太陽穴上。這才鬆一口氣告訴我們:“看樣子是竹鏢咬的,挺厲害。我這裏隻能保住他的性命,剜不了根。不是我不留大家,救人要緊,還請大家辛苦辛苦,把病人連夜晚抬出山,找大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