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道:“你先把我的穴道解開。”
他看著她,黑暗中隻覺得他眸光清寒,卻又平靜無波。
她笑道:“你不會是怕我跑了吧?”雖說好像是激將法,可是她相信對他不起作用。他這樣的人那裏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激怒的。不過她說的也是實情,對手是他,她怎麼可能跑得了呢?
他輕笑一聲道:“凝兒,你好像對今天看到的事情絲毫也不覺得驚訝,為什麼?”
她嗬嗬地笑了起來:“因為我了解你啊,也了解皇上。你是他的心腹大患,這次擊退金兵又犯了他的大忌,所以他雖然表麵上放過你,可是一定還會想辦法對付你。倘若你安分守己便也罷了,可是你是那麼優秀、有雄才大略的一個人,必定不會安於做池中物的,所以,不除你,他於心難安。”
他雖然知道她表麵上看起來單純明快,卻胸中有丘壑,可還是沒想到她竟然看得這麼透徹。
他沒有繼續追問,因為她知道她不會去告訴皇上,可是,想到這裏,又覺得對不起她,那個人,畢竟是她的父親。
“你會不會怪我?”
她挑了挑眉,想也沒想地笑道:“不怪。“
他心頭一震,沒想到她竟會這般毫不猶豫地開口。
“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嗎?”
他一拂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她緩緩地撐手坐起來,活動了活動稍稍有些僵硬酸楚的手臂,傾身埋進了他的懷中,悶聲道:“這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事,我不能說誰對誰錯,而我也不會幫你們任何一方。我隻是想,我們一家三口能夠快快樂樂,幸福平安地生活下去。”
他深深微微地一僵,她環在他背後的手突然一翻,一枚銀針已經朝他的腰部刺了下去。可是手腕上突然傳來裂骨的劇痛,她痛哼一聲,手已經被他鉗製了起來,幾乎要被捏斷。
她疼得額頭上立即冒出一層冷汗,手中的銀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捏在兩隻手指之間。
她忍著痛抬頭,對上他淡漠毫無情緒的眼眸。
她心中大駭,急忙咬緊了牙關解釋:“你聽我說——”
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這枚銀針的虧,我吃過一次。”接著聲音中似乎帶了一絲一縷的失望,“我剛剛還真的以為,你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以為……你真的需要我。”
“我說的是真的,”她急忙辯解,現在這種情形若是不說清楚,難保他不會認為她是皇上派來監視他的,“你聽我說,你根本就不可能扳倒皇上的,你這麼做隻不過是自尋死路。”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他無情無緒地質問,讓她心中涼了大半。
她光顧著著急,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總不能說她從後代的曆史當中知道的吧。曉之以理行不通,那就隻好動之以情了。
她眼中泛起淚光,顫抖著聲音道:“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的手……”
楚楚可憐……
秦邇緩緩地眯起了眼,放開了她的手。她忙將手收回來,用力一隻手輕輕地揉捏著,依然疼得齜牙咧嘴。秦邇便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帶著審視,卻選擇了默不作聲。
她吞了口唾沫,輕聲道:“我沒有騙你,你應該知道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是冒著身家性命的危險,你們一個是我的丈夫,一個是我的父親,我不想你們起衝突。我記得我早就跟你說過,隻要你安安分分,他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你現在……還是這麼說嗎?”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她頓了頓,遲疑地說道:“其實你沒有必要跟他硬碰硬的,而且,你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她幽幽地說道:“我希望你考慮一下我和軒兒,你和皇上任何一方有事,我要如何自處?”
他還是沒有說話,她也拿不準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也不再說話,一時間,整個房間處在一片靜默之中。良久,他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
她被軟禁了。房門口由嘉榮嘉賜兩尊門神輪流看守,連房門都出不去,飯菜都是嘉榮端來的,吃之前都用銀針試好,才擺到她的桌上。
嘉榮嘉賜兩個來看她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對便會惹得這位祖宗發飆,雖然慕凝夏表現地很是怡然自樂,根本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不讓出門,便一直呆在屋子裏自得其樂。看看書、練練字,累了就睡覺,壓根沒有為難過他們,也從沒問過他究竟想要怎麼處置她,讓人省心的有些異常。
從那天晚上起,便沒有再見到過秦邇,他不來見她,她也出不去。可是她卻是非常乖巧地不說不問,嘉榮跟秦邇稟報的時候,秦邇隻是麵無表情地聽著,聽完隻是交待了一句好生看著,別讓她出什麼幺蛾子,便沒有再說什麼。弄得他們不知道這兩人在玩什麼把戲。
慕凝夏這麼混吃混合,逍遙度日了將近一月的時間,身上的春衫早已經穿不住了,換上了輕薄的夏裝,可是秦邇還是一直都沒有露麵,熬得嘉榮嘉賜兩個都沒了耐心,看著她每天就是吃喝玩樂,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煩惱憂心,於是便也放鬆了警惕,不過當瓏兒說要來看她的時候還是堅決地阻攔了。這丫頭跟那位祖宗可是一條心,雖然表麵上兩個都是簡簡單單的,可是那心眼有時候他們還是看不透的。瓏兒那丫頭別看平時膽子小得不得了,可是上次公主出走,她卻守口如瓶,兩年都沒見她透露一絲風聲。
慕凝夏被破空之聲驚醒,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急忙披好了衣裳,躥到窗邊側耳細聽,外麵的聲音雖然輕微,可是也聽得出來已經有人交手,不過來人身手必定不凡。她心中一動,將窗戶悄悄地推開一條縫隙。
還沒來得及向外窺視,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她的心怦怦地跳得厲害,急忙閃身避到了屏風之後。
從來人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個高大的男子。她忽地眯起了眼,一股喜悅湧上心頭。來人走到床邊,低聲道:“慕凝夏,快起來。”
她突然起了捉弄他一下的心思,默不作聲。來人似乎很是疑惑,湊近了一些去查看床上的情形,她突然出聲道:“一個大男人深夜闖入女子的閨房,於理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