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我與晏沂的前緣,不過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我是宋國國王的女兒,他是俞欽國國王的兒子,跨越國界生死的愛戀,僅此而已。
宋與俞欽之間一山之隔,這一山名為越峴。宋強俞欽弱,為保國家安危,俞欽年年進貢,並遣派小王子做質子。
那一世的晏沂就是被遣派的質子,他叫俞潯,我叫宋璉。很無奈的開端。
我母妃吳姬是父王的一個不起眼的側妃,所以我的出生也十分不起眼。
宋國重男輕女,女人是很沒有地位的。母妃怪我是個女孩,過了一年又生了個弟弟。父王兒女成群,我便顯得更加不起眼。
那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正妃劉氏懷孕了,老郎中們診斷是個男孩。父王樂壞了,劉氏也高興,而我母妃卻十分不悅。
這是劉氏第一個孩子,孕期不免衿貴了些。究竟又多麼衿貴呢?一餐九菜四湯,侍婢足足多了一倍,平日裏喝個茶上個廁所都有成群的小婢在周圍陪侍。
旁的不說,光是這個九菜四湯便把我饞得要命。母妃不讓弟弟去看望劉氏,卻讓我去。剛開始我高興極了,在弟弟麵前耀武揚威,母妃隻冷冷地嗬斥我,並不做處罰。
這些年母妃對弟弟的偏心我已經習慣,不足為奇。
劉氏很善良,和其他妃嬪都不一樣,總是對著我笑。估計父王就是喜歡她這真摯的笑,才對她令眼相待。
我喜歡在她寢宮裏待著,她也不趕我走。父王卻不喜歡我和她呆在一起,每次我給她送點心時,父王總是皺眉叫我拿走,或者讓小太監試一試有沒有毒。
久而久之,我便識趣的不再送點心來。
一日,我得了夫子的誇獎,第一個來找劉氏。劉氏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發,歎道我要是個男孩,她一定認我做義子。
突然父王來了,她心中一急,讓我躲進桌子底下。我知道父王不喜歡我,她讓我躲起來是為我好,便十分聽話地躲了進去。
父王與她體己了兩句,她便說困了,讓父王先回去,然後親自過來接我。她問我鑽在裏麵難受不難受,我笑嘻嘻地說還好我是個女孩,要是男孩肯定沒那麼柔軟的身段,鑽不進去。
她笑笑,神色卻有些心疼。
不知道為什麼,劉氏沒能成功生下孩子。側妃周氏找出證據說是弟弟害的。母妃無法反駁,便說那天弟弟一直在她身旁,倒是我去了劉氏那裏。
於是她們便一口咬定是我扮成弟弟殺害了劉氏的孩子,我與弟弟相像,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可她們愈是聰明,就愈是容易忽略最本質的--我既有心加害劉氏,必是母妃指使,既然如此,又為何扮成弟弟的模樣?難道母親更疼愛我,願意讓弟弟來替我背罪名?
父王曉得我經常去劉氏寢宮,便也信了她們。劉氏狠狠地瞪我,我心中委屈,卻百口莫辯。我知道是周氏要陷害弟弟,母妃無奈,隻得拿我來救弟弟。怪不得,起初母妃不讓弟弟去看望劉氏,反倒讓我去。
????????我最後看了眼父王,看了眼劉氏,又看了眼母妃……
????????宦官將我鎖在一間黑房子裏,漆黑漆黑,沒有一點光亮。我環抱住自己,無聲的哭泣。劉氏在失去孩子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得,不再對我笑,而是命她的婢子給我灌下一碗藥,很苦很苦的藥。
????????我喝完那藥便徹底失去了光明,無論在那裏,睜開眼睛和閉上眼睛沒什麼分別。母妃也不再管我,任憑我自生自滅。
????????她們將我換到一個稍微好一些的地方,有床,沒有小黑屋裏的腐朽的味道。我整日縮在床角,等待“天亮”。?
一日,我正默默的流淚,卻陷入一個懷抱。一個很溫暖的懷抱,周身籠罩著一股澤蘭的香氣。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隻是我沒有反抗他,他也沒有放開我,莫名的安心。我睡著了,第一次睡得那麼香甜,在一個陌生的懷抱裏。
????????他說他叫俞潯,我說我叫宋璉。我怕他離開我,故意死死拽住他的衣襟,就像溺水的人努力抓住唯一的稻草。而他也好似與我心意相通,並沒有離開我,反倒日夜相伴。
????????我們兩個在一起話不多,但並不寂寞,大概是平時寂寞慣了。他會在我睡不著的時候給我說故事,在我恐懼的時候抱住我,輕聲道:“別怕,現在是白天。”
????????一次,我好像正在睡覺,又好像很清醒,唇上一片冰涼的感覺,我好奇咬了一口,卻聽得他抽了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