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浣桐笑得淒厲,“不知道姐姐泉下有知,會對現在的靜王是越發傾慕還是失望呢?”
靜王卻了然於心地說道,“我對她,何嚐不失望?”可現在,要命的是,有時候靜王會感謝當初那一份致命的失望。若不是鄭秀桐布下的局引自己入甕,自己不會貶謫青州,也不會遇到那個不過就是吃了她一口餅爾後就拚死拚活要嫁給自己的袁真真。
“你知道?”鄭浣桐猛地站起身,神色緊張,繡墩也被她帶倒了,骨碌碌地滾出去好遠。
靜王倒是生硬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
鄭浣桐扶著桌子才沒讓自己倒下,“我以為……不,你知道又為什麼不去告發呢?”
靜王定定地看著鄭浣桐,“那我……為什麼……沒有告訴宸王……是你安排了……火藥呢?”
“我……”鄭浣桐一時語塞,雙手絞在一起。
靜王轉身離去。鄭浣桐突然大笑,“你從一開始就不適合做皇帝。那個位置上要絕情,要無情,你卻偏偏最是多情。”
靜王沒有理會鄭浣桐的話,他來本是想確認心中的疑惑,不想卻不期然地說起舊事,心中堵得慌。他才出鍾粹宮就扶著宮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耳朵卻被人提溜住了。他知道,是袁真真,他悶得慌的胸口反倒平順了。
“你是不是去見差一點的妹妹了?”袁真真氣勢洶洶。陳平在一旁衝著靜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以示自己是迫於袁真真的淫威這才繳械投降了。當然,他也是不願意自家王爺再去見那個女人的。那個女人心腸似蛇蠍,且不論舊情,就說靜王此番的收留情義,她也該投桃報李才是,沒想到才進宮就反咬一口,真是砍上千百刀都嫌少。若不是怕給靜王母子添麻煩,他可真是想一劍剖開她的心髒好好看看是不是黑的。
靜王不敢不點頭。
袁真真中氣越發十足了,“小樣兒,膽子肥了。這事兒啊,等回去了你慢慢說給我聽,解釋得不滿意,哼哼,家法伺候。”
靜王低低地“哦”了一聲。
夜色之下,宮牆之畔,清冷月華裹挾了靜王與袁真真二人。可陳平卻看著那一高一矮的背影看出來了些許溫暖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拚命揉了揉眼角,卻綻出淚花來了。
“這宮裏頭哪裏看花炮最好啊?”
“摘星閣。”
“摘星閣?”
“嗯。”
“那你過會兒帶我去看看。”
“好。”
靜王沒有任何遲疑,陳平聽得心神一滯。摘星閣應該是這宮裏王爺最不想去的地方,可因為袁真真,他卻一點遲疑都沒有。
宮中的壽宴不過如此,袁真真站得腳酸,換換左腳來個金雞獨立,再換換右腳。靜王瞧她這樣憨頭憨腦的也怪可愛的,不由得露出點微笑來。袁真真卻以為靜王是在笑話自己,用唇形說道,“家法伺候。”
靜王雖未回答,心中卻默默地說道,“餘生奉陪。”他心裏還惦記著要帶袁真真去看花炮,壽宴吃到一半便開溜了,反正如今也不會有什麼人注意到他。
摘星閣修在皇宮西南角,乃是宮中的最高樓。靜王的身子不似以前健朗了,爬到頂樓的時候呼哧呼哧地喘得厲害。
袁真真也喘著粗氣,“這樓怎麼修這麼高?”
靜王苦笑,並不回答。這摘星閣原是父皇親自繪製圖紙命人打造出來討母妃歡心的,可他一朝失勢,連累母妃,這摘星閣也成了宮中無人問津之地。
“嗵——嗒——”
“轟——轟——轟——”
“嘩——”
花炮適時響起,轉移了袁真真的注意力,靜王很是慶幸,他不想對袁真真說假話,但也不願說起摘星閣的舊事,於是唇角低垂地看那漫天飛散的花炮,絢爛奪目,映得袁真真的眸子裏也是一片璀璨。
陳平站在摘星閣樓下看著樓頂並肩而立的兩個人,突然覺得,這樣真的沒有什麼不好。袁真真雖然差一名稱職王妃太多,但是看著王爺與她走在一起才會感到心安。若是再換了鄭家大小姐,怕是要看得他心驚肉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