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間 三十三、廚子相公(3)(2 / 2)

靜王默默地低下頭,就好像兒時犯了錯誤一樣,等著琳妃來打自己的手心。他麵上發燙,有些不敢看袁真真。有人死於非命,的確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這麼簡單的道理,到了自己這兒,卻無端變成了大義,也真是可笑。

袁真真見靜王不吭聲,一把揪住了靜王的耳朵,“你不許去搶椅子,聽見了沒?”

靜王並不搶回自己的耳朵。他想他也需要一個人這樣揪醒自己,“難道……做皇後……不好?”

袁真真照準靜王的後腦勺便是一下,“皇後?皇你個大頭鬼啊。我隻想當個廚子罷了。”

靜王微微失望,往日袁真真可都是口口聲聲說著一定要嫁給自己的。誰料袁真真轉而又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不想當王妃的吃貨不是個好廚子?”縱使是靜王這樣靈活的腦子也想了許久才能明白袁真真的話,啞然失笑。

危亂之後的夜,靜得讓人毛骨悚然。雖然外頭時不時仍有腳步聲,可靜王有時候總覺得自己隻能聽得見袁真真的呼吸聲。他有些擔心袁真真睡到自己的帳篷去,於是命人在外間搭了一張小鋪給袁真真。她也不介意,躺下後不久便傳來了輕微的呼嚕聲。

靜王輾轉反側,想起了留在京中的宥王與鄭浣桐,不知他們聽說此事後會作何反應。他原來以為是宥王給自己設下的局,現在想來宥王也沒這麼大的膽子布下這個天羅地網。他突然想起了鄭秀桐,想起她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要陪自己一道君臨天下,可自己再也等不到這一天了,而她沒有、也不會陪著他東山再起。

當初,鄭秀桐在天牢中選擇了死,其實選擇的不也是放棄了與他的這一段感情嗎?自己初到青州,總以為萬事沒有到絕境,可等她的死訊傳來時,才知道真的是到頭了,從此心灰意冷,對京城中的事不再關心。他也曾想過種種重回京城的場景,隻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會是眼下這一種,他竟然真的不想再卷入奪嫡之中,甚至願意傾力輔佐宸王,隻為日後能與袁真真在一飯一蔬、一鼎一鑊中長相廝守。

“不想當王妃的吃貨不是好廚子。”靜王心中把這句話又默念了一遍,那不想當廚子相公的結巴也不會是好王爺了。而他有足夠的耐心,會等到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說出想娶袁真真的那一天。

因為爆炸一事,皇上氣急,決定不日返京,隻留下幾名大臣善後。

距京仍有好幾裏地,宥王便已經迎上來了,“父皇,兒臣聽說父皇受驚,特意出城相迎。”

“好好好,你有心了。”

宥王並不起身,仍做抱拳的姿勢,“兒臣定當徹查此事,為父皇分憂。”

靜王聽見此話,笑得詭異。袁真真莫名其妙,拍了拍靜王的臉頰,“怎麼了?突然笑了,還笑得這麼瘮人。”

靜王沒做聲。宥王在父皇身邊絕不會沒有眼線,他也一定知道父皇已將此事全權交給宸王處理,但此事關係甚大,若能攬到自己身上,雖吃力,但辦得好定能討父皇歡心。隻是宸王此次料理諸多事宜井井有條,讓父皇印象頗佳,宥王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果真,父皇回道,“不了,此事便交予宸王處理吧。”

宥王有些微的失神,父皇一向並不看重宸王,更沒有交辦過什麼重要差事,誰知道經此一事倒是改了態度。他也沒有再爭取,隻笑笑,“既然有五弟處理此事,定能讓父皇滿意。”

皇上也不回話。回京的隊伍重新開始緩緩而動。宸王特意翻身下馬,衝著宥王抱拳行禮,“圍場爆炸一事,還請四哥幫忙籌謀。”這是靜王的主意,不必一下子就對宥王亮出自己的劍鋒來,倒不如虛以委蛇,卸了他的防備之心,也好讓他露出破綻來。

宥王回禮,“五弟過謙,你的本事,當哥哥的還是知道的。不過,有用得著哥哥的地方,你盡管開口便是。”

“多謝四哥。”

靜王府的馬車徐徐駛過宸王與宥王身邊,宥王背對著馬車,一雙眼睛又盯緊了宸王,自然注意不到車簾被風掀動時,宸王與靜王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京城之中,又將再起風雲,變幻之後,這皇位究竟鹿死誰手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