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一如既往地坐立不安,也不想去外麵散步。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裏有那麼一件事,永遠不能放下。對它既是憧憬,又是有著一種莫名的惶恐。
正當我煩悶不安的時候,顧學長過來了。
看到我鬱鬱寡歡的臉,他起初裝作沒有注意到,隻是隨和地跟我坐下來喝著茶,互相寒暄問暖了幾句。隨後便像是沒有了話題似的,都坐著沉默不語,各種偶爾品一口茶。
過了很久,他忽然好像鼓了鼓勇氣,對我說道:“巧巧,你的眼神能瞞得過你自己,卻永遠也瞞不了我。”
我知道他在指著什麼,但我也隻是裝作不明白,畢竟,有些事情真是太難了,簡直比登天還要難上百倍千倍。
於是我說:“我有什麼事值得瞞你的,最近我隻是睡眠不太好,所以精神看起來有些欠佳而已。”
顧學長笑了笑,緩緩地搖著頭,用一種異樣的眼神在看著我,仿佛在笑問我為什麼始終不肯承認,不肯說真話。
我隻是低著頭,不去和他對視,總覺得他越關心這件事,我就越是覺得內心躁動不安,感到那麼手足無措。
見我低頭不語,顧學長柔聲道:“巧巧,事到如今,你也不要欺騙自己了,有些事情一定要勇敢地去麵對,不論是早是晚,始終都是要跨出那一步的。”
直到這時,我居然還是不肯承認,依然表現得很倔強,有些不耐煩地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學長以為我真的不高興了,隻好不再拐彎抹角,說了起來:“巧巧,你還是不肯承認林晨在你心裏的地位嗎?我卻看得出來,他一直都住在你心裏,你時刻都在想著他。於是這麼痛苦,為什麼不勇敢一點,主動去爭取機會呢?”
被他戮中心窩,我的整顆心瞬間軟了下來,可是嘴巴仍然裝硬,反駁道:“嗬嗬,你想得太簡單了,其實,有些事情光憑勇敢、主動,也是遠遠爭取不到的。”
“勇敢、主動也爭取不到,才需要十倍、百倍的勇敢和主動去爭取。”這個人好像堅決了一定要鼓勵我去做一件全世間最重要的事情一樣,這件事好像對他更重要,他比我還要急很多。
看著他緊張的表情,我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幸好還是忍住了,沒有讓他發現。
其實,我自己時時刻刻也在想著這件心事,我自己又何嚐不急呢,若是不急,我也不會如此悶悶不樂了。我又何嚐不想勇敢地去主動爭取,可是我也知道那理想可望而不可即。
隻能在每天的夜裏,擁抱他於睡夢中,一夢醒來,仍是一場空空。
我思考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答應了顧學長,去林晨家看看他和我們的孩子,我心裏真的很想他們,他們已經占據了我的整個世界,整個白天和黑夜。我甚至懷疑,我每一刻的呼吸,都在向他們飄去。我煩悶,就是因為不能在他們身邊。
顧學長聽到我的答應,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像是極富成就感地離去。他知道,我不會騙他的,答應了他就一定會去做。他了解我需要什麼,他隻是在勸我做我自己本身就想做的事情而已。
這幾天我因為愁苦,精神萎靡不振,臉色看上去並不好看。在出門之前,我精心地為自己打扮了一番,希望到了林晨家時,能給他和孩子一個好印象。
做事有時候就是必須這樣的,無論結果是否會成功,都要做好充分的準備,這樣,就算失敗了,也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打扮好,我在鏡前又嚴格地審視自己好幾遍,發現已經完美了,才有勇氣地走出門,去往今晨家。
一路上,我還是心緒難寧,總覺得剛才自己打扮得還不夠完美,還有那麼一些瑕疵當時沒有注意到,等那父子兩人看到,一定會不喜歡的。可是現在已經快要到他家門口了,也來不及回家再打扮一回了,隻能等一會會巧妙遮掩著點,別讓對方看到。
這一次,一點瑕疵都不能讓他們看到,也許一點瑕疵,他們就會不喜歡我,不會接受我。
到了他家門口時,我還是十分忐忑,按了門鈴之後,我強壓住內心的惶恐在等待著。本來剛才準備了很多見麵時的對話,可是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全部一股腦都忘了,整個腦袋一片空白。
一陣腳步聲從裏麵傳來,我的整顆心在隨著腳步聲在不住地起伏,仿佛在進行著最重要的麵試,而準備一點都還不充分,麵試官就走過來了。總感覺自己這次麵試要不過,會被淘汰一樣。
腳步聲靠近門時,門被輕輕地打開了,從裏麵探出來的,卻是林姨。
我不知為什麼重重地舒了口氣,好像是換了道很好回答的麵試題目一樣,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
然而,同時我也感到很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我來這裏到底想幹什麼呢,是想來碰壁的嗎?
我忽然想轉身走,但又覺得很不甘,於是隻好穩了穩心態,有禮貌地微笑問道:“林姨,請問林晨在家嗎?”這樣問了之後再走,也會顯得得體一些。
我本以為林姨會生氣地回我一句:“不在!”於是便立刻關門。
萬萬沒想到他微微地笑了笑,顯得十分和藹可親,柔聲說道:“先進來喝杯茶,再慢慢說吧,不用站在門口累壞了身子。”
一股莫名的感動刹那間襲上心頭,我感到前所未有地溫暖,溫暖的淚水快速地濕潤了我的雙眸。我立刻轉過身去擦拭幹淨,不能讓林姨看到,更不能一會讓林晨和孩子看到。
林姨不慌不忙,緩緩地帶我到客廳,讓我隨便坐在舒適的沙發上,然後讓下人給我倒茶。
我對下人說了聲謝謝,然後輕輕地拿起茶杯,在那裏輕輕地吹,以此來掩飾我內心的緊張。
“林姨,請問林晨他在嗎?”我見林姨沒有主動說話,於是率先問一句,來解除尷尬的氣氛。
然而,林姨並沒有直接地回答我的問題,他依舊泰然自若地喝著茶,緩緩試探性地問我:“你來找他,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