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帝他老人家聯合了西王母娘娘,在瑤池邊開了個賞花品桃大會,是以近日來九重天喜氣洋洋。這日群仙畢至,賞的正是天界千年一開的白玉清蓮,品的泰然是西王母的家珍蟠桃。
靜窈意態閑閑,倚著瑤池旁一棵紫桐古樹,空氣裏有瑤池白蓮清甜的味道。她拾掇拾掇衣裙,看淩霄殿內觥籌交錯,風光正好,不由眯縫了眼睛,搖了搖頭,吊兒郎當地走開了。
已經過去了多少年,她不再偏愛此等宴會。群仙雲集,其實如下界的凡人一般無甚區別,人多之處,是非便多了。
何況驀憶當年,她少不更事之時,曾何等風雲,此刻想來卻是可笑。
宴上天帝興致極高,酒過三巡,氣氛明快不少,眾仙皆有了幾分醉意。西王母娘娘猶自矜持坐著,環視殿中諸仙,已有幾名仙者不勝酒力,被隨侍的小仙扶到近處的清華殿休息。
西王母忽然笑問:“今日怎不見輝耀帝君家的小帝姬隨席?”
絲竹亂耳裏,輝耀帝君含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尷尬,片刻間便掩了,舉杯笑道:“小女頑劣,前幾日在東海嬉水著了涼,是以不曾前來赴宴。還望王母娘娘見諒,見諒。”
說罷極快地瞥了東海龍王一眼,龍王即刻會意,含了幾分愧色,舉杯道:“都怪愚弟招呼不周,令小殿下著了寒氣。”
西王母頷首道:“如此良辰佳景,甚是可惜。小帝姬既在病中,便讓司藥仙君去瞧一瞧,年紀輕輕的別落下什麼病根兒才是。”說罷便吩咐了仙子去傳司藥。
天帝聽罷,便道:“若沒記錯,靜窈帝姬也到了適嫁之齡,不知輝耀帝君可有中意的快婿?”
輝耀帝君方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且看她自己中意誰便是了。”
玄英神君已然接話道:“聽聞帝姬人如其名,生得容貌絕世,又嫻淑溫婉,想必雷夏澤的門檻已經被踏薄三寸了罷?”
北海龍王亦道:“正是正是,聽聞當年輝耀帝君將小帝姬的名字取得極好,正是窈窕佳人,靜女其姝。”
輝耀帝君手一抖,美酒灑了半杯,尷尬笑道:“過獎,過獎。”
嫻淑溫婉的靜窈正沿著一望無盡的天池愈走愈遠,不時踢了兩顆石子兒到那池子裏,打得瑤池裏的白蓮濺滿了水珠。乳白色的霧氣裏飄著淺粉色的大葉合歡,滿滿當當的甜香熏得靜窈打了個噴嚏,半晌,又打了個噴嚏。
遠遠望著半月灣那裏有幾注泉水噴湧而起,靜窈雙眼一亮,腳步愈發快了,腰間一對碧玉玲瓏叮當作響。卻見幾條龍盤桓在半月灣的上空,噴泉吐水,格外壯觀。
靜窈一向與龍族有過節,生平最討厭便是那會飛又噴水的生物。她正欲拔腿離開,卻見當先的一條銀龍已然化為月白衣衫的翩翩公子,持扇笑著打招呼道:“靜窈殿下安好。”
靜窈飛快地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此人似是北海龍王的八皇子,喚作……喚作……
她在腦海裏喚了半天,也沒喚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擠出一個尚算溫婉的微笑:“八殿下好。”
北海一族的原身是皆是銀龍,他家的八殿下生得極是溫文儒雅,一紙折扇在手,風流倜儻。談笑間,其餘幾條銀龍業已化為人形,靜窈隨意一瞥,皆是麵容清俊,玉山上行的好男兒。
靜窈如今業已七萬五千歲。若換做三四萬年前,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之時,見著幾位翩翩佳公子,必定是一副懷春少女之態。如今卻不過是莞爾一笑,依禮道:“幾位仙友好。”
八皇子一一引見,靜窈卻隻管著自己出神。那位八皇子又道:“靜窈帝姬乃雷澤之國輝耀帝君獨女。”他的一位族兄見眼前的帝姬年歲尚輕,不由一愣,問道:“女媧娘娘後人?”
靜窈頷首客氣道:“說來龍族與我族也算頗有淵源,隻是靜窈數萬年不曾出雷夏澤,倒是失禮了。”說罷便騰了朵雲匆匆走了。
隻留下那八皇子一頭霧水:“都說雷澤之國的帝姬容貌絕色,乃是神族第一的美人,性子卻是一等一的孤清。看來此言不假。”
他家那位族兄卻十分了然,朗朗搖著折扇道:“大抵天下的美人,都有幾分傲氣罷。何況靜窈殿下這般容色,又是雷澤之國唯一的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