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寒風刺骨，放目望去，餘下一片白茫茫。
一個身著單衣，形容枯瘦，約莫六七歲歲的小女孩躲在隱蔽在大雪裏的山洞，瑟瑟發抖。
這是第三天了，她躲在這兒的第三天。這三天以來，她滴水未進，也不敢睡過去，就是再困再冷，她始終瞪著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盯著洞口。
她知道她就快挺不過去了，頭昏昏沉沉的，好像看到慘死在那場橫禍中的爹娘笑著對她伸出手。
突然，洞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小女孩的意識瞬間被拉了現實，她抱著自己的手臂，眨了眨又黑又大的眼睛，渾身都是戒備。
進門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他身著墨青色長衣，麵容冷峻，輪廓分明，緊抿著唇，約摸弱冠之年，身上卻散發出與眾不同的高貴氣息。他看到小女孩的時候劍眉微皺，臉上泛過殺氣，卻在小女孩對上她溢滿恐懼的雙眸時，稍稍收斂了心中的殺意。
這是一雙未經世事的眼睛，眸光太過清澈，而他向來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眸光，總不由自主地想要毀了它，直到它蒙上一層抹不去的渾濁。
“你是誰？你為何在此？”出乎意料的，他居然出聲詢問。
小女孩顫抖了一下，眨眨眼，眼裏的淚水全都流了出來，卻依舊緊咬著唇不語。
男子顯然沒那麼有耐心，他拔出腰間的劍，毫不憐惜地指著小女孩，冷聲說道：“再給你一個機會，說還是不說？”
小女孩抬眸看了看泛著寒光的劍，極力掩飾眼裏的恐懼，逐漸蒙上一層憤怒，竟趁男子還沒動作之前猛地站起來，一溜煙跑到他的麵前，抓住他的手，朝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男子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反而收起了劍，任由她咬著，看著她不屈服的小眼神，勾了勾唇角。
很好，他需要的正是一頭難以馴服的野獸。
這時，小女孩的肚子很不應景地發出“咕嚕”一聲，在靜謐空曠的洞裏，異常響亮。
男子輕聲笑了笑，單手從懷裏掏出一塊布帛，掀開幾層，裏麵包裹著一塊餅，他將餅遞到小女孩的麵前。她見到餅，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顯然不願相信這是給她的，依然緊咬著男子的手腕，絲毫不肯鬆口。
“吃吧，你不是餓了麼？我的肉可不好吃。”
聽到這句話，她終於抬起頭，認真地確認了男子的神色，見他不想是唬弄她的樣子，才猛地把他手中的餅搶了過去，狼吞虎咽地塞進口裏。
“慢點吃，沒人與你搶。”他沒帶水，那餅本來就幹，她還拚命地往嘴裏塞，哪裏受得了，嗆得直咳嗽。
小女孩將整個餅都吃了下去之後，才將注意力轉移到男子的身上，眼裏的警惕少了一些。
“我叫柯穆端，你呢？”男子也不再與她僵持著，率先報出自己的姓名。
小女孩眨眨好看的眼睛，沉吟半晌，小聲地說：“我叫溫玉。”
“嗬，這名字真不適合你。”他想起她剛才如同一隻夜貓一樣的表現，嘴角忍不住上揚，“你為何在此？”
“爹……娘死了，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她的眼淚嘩啦啦地流，想起那個血流成河的畫麵，她便止不住地顫抖。
“你是溫家村的人？”柯穆端一愣，不可置信地盯著她，“全村的人都慘死，想不到還有幸存者。”
“他們搶了好多東西……殺了好多人……爹爹把我藏起來……他們沒有找到我……”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
柯穆端看到她這個樣子，倒是沒了之前的煩躁，反而破天荒地哄了她一句：“莫怕，我是朝廷派下來幫你們尋找凶手的，是前頭山裏的一夥強盜洗劫了你們村莊，我便是在與他們纏鬥中與下屬走失的。”
小女孩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他的話，但是卻捕捉到重要的信息。他的意思是能打死那些害死爹娘的人？
她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努了努嘴，說：“你能打死壞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