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從旅行社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鍾了,南方小城,七月盛夏的天,不知為何今年格外的熱,中午豔陽高照卻沒有半點的風,整個人像是在鍋爐裏咕嚕咕嚕煮著一樣,走在哪裏都得備受天氣的煎熬。
可偏偏七月正值暑假,是旅行社最忙碌的時候,安放剛接到一項導遊拉薩的任務,工作四年,她還沒有當過拉薩的導遊未免有些突然,但七月的拉薩沒有南方那麼熱,正是避暑的好地方,她也著實受夠了這天氣,於是安放便欣然接受了。
她掏出手機,給陳冬雨打電話。
“喂,陳冬雨,你在家嗎?”
“恩……”安放一聽這慵懶的聲音便知道她又抱著筆記本窩在沙發上。
“給我把桌子上那本黑色的筆記本送我來,我在風道咖啡館等你。”
說完不等陳冬雨講話便掛了電話,燥熱的天,安放連一句話都懶得多說。
陳冬雨是她的室友,算是半個文藝青年,偶爾寫點文章投投稿因而每月薪資不定,賺的多了的時候還會大方地拍拍胸脯請安放吃飯,不過這也是極少數時候。
對於陳冬雨安放一直心存感激,雖然她有時候的行為讓她捉摸不透,彼時安放剛畢業的時候,選擇在這座溫暖清新的南方小城就業,在她找不到工作沒有收入付不起房租並且舉目無親的時候,是陳冬雨收留了她。
她偶然看到招合租的啟事,房租低得可怕,不過要求有些怪異:是女性,時刻保持安靜,喜歡幹淨,三餐及時吃,早睡早起,不會夜不歸宿。
她當時是硬著頭皮進去的,根本沒想到陳冬雨會同意,可陳冬雨見到她的時候眼睛一亮,像是見到寶了一樣,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隻是跟她相處的久了,安放便無拘無束起來,她發現陳冬雨真的是中國好室友,當她回去晚了的時候會為她留一盞燈,她常常忙的焦頭爛額忘記吃飯的時候,陳冬雨會逼著她吃飯,所以她這幾年來的胃病才沒有常常發作。
她覺得,陳冬雨是她十六歲以後,上帝送給她的唯一的溫暖。
等陳冬雨到了咖啡店的時候,安放已經開始忙起來了,查資料訂酒店聯係客戶應接不暇,忽然就聞到了一股海蠣煎的味道,抬眼看到陳冬雨把拎著海蠣煎的包裝袋放到桌子上。
“你又不吃飯回家了?不用每次都這麼拚吧。”
安放打開包裝袋,香氣竄進鼻子,有種熟悉的味道:“你不知道,這次我的任務是去拉薩,我從來沒去過拉薩後天就啟程你說我拚不拚?”
安放夾起一塊海蠣,咬了一口:“而且在咖啡店免費蹭網蹭空調有什麼不好?”
“行,每次都是你有理由,不過聽說如果一個人去了拉薩,所有的煩惱似乎都可以拋之腦後,你說真有這麼神嗎?”
“你太天真。”安放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過你去試試,說不定真的有效,特別是對你。”
特別是對我?安放深深地看了陳冬雨一眼,不知道她是無意間說出還是知道些什麼,很多時候她根本捉摸不透她。
陳冬雨不自在地避開她的視線,安放低下頭又夾起一塊海蠣:“你從哪買的海蠣煎?”
這個味道跟她十六歲以前在廈門每天吃的海蠣煎那麼相似。
“城西新開了一家店。”
“哦。”
“以後不要再給我買海蠣煎了,我不是很愛吃。”
“恩。”
……
安放從咖啡店出來的時候,已經兩點多了,街道上人不多,偶爾有幾個淘氣的小孩跑過。
突然一個人影從旁邊閃出來,安放還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已經被人扛了起來,她的第一反應是綁架,隨即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
她在活著的二十六年裏絕對沒有想到過,她會在有生之年被一個陌生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扛上車。
這是一輛深紅色的跑車,看起來價格不菲,但安放現在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她眼看著麵前的男人一聲不吭的湊過來她他係上安全帶,而後掛檔,開車,整個動作如流水,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更沒有想解釋的苗頭。
安放雖然震驚,但也很快冷靜下來,眼前的男人五官幹淨俊朗,棱角分明,一雙冰冷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樣閃閃發亮,薄薄的唇此刻正微微抿著,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根本不可能綁架她。而且雖然他周身散發著一種冷淡的氣息,但他眉宇中總給安放一種熟悉的感覺。
安放沒來由的感覺,這個人一定認識她,但她就是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