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鈞可以感受到的,許可樂對他的距離,他就知道,這一份距離是沒有辦法消除的:“可樂,你懷的是我的孩子,你沒有必要一個人撐著。我來,隻是想要盡一份責任。我不要求你任何回報。”
——所以,能不能不要總是抗拒他的好意。
許可樂忍不住剜了季一鈞一眼,麵無表情甚至內心有點想笑:“季先生,我這個人特別沒有安全感,我隻會依靠我相信的人。”
而季一鈞,在她的眼裏隻是客人,一個固執的客人。
“可樂,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故事沒有那麼悲觀。你有沒有想過,我還能陪你一輩子。”
許可樂撐著頭,其實……真的沒有想過誒:“警告。”
季一鈞頓住,他知道許可樂什麼意思,說了不準談感情。但是:“我可以再說一句嗎?就一句。”
許可樂剛想要拒絕,但是看到季一鈞的眼神,漆黑滲人,似乎在哪裏看到過這雙眼睛,她就不自覺地點頭了。
一句話,能夠說出花來嗎?
“許可樂,你要記得一件事,我愛你,也隻愛過你。至於我們以前的糾纏,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許可樂看著季一鈞,最終閉了眼:“我困了,睡覺。”
她忍不住好奇起來,當年他和她,到底是什麼故事。
不過,再好奇,許可樂也不會去揭開那潘多拉魔盒,因為還不是時候。
不過,季一鈞有一件事情說得很對,那就是……他自己送過來被奴役,那她就應該折磨一番才對。
畢竟……他以前應該是對不起她的吧。
以後就算沒有了夫妻情分,但是至少他也來償還過。
人的內心,最難過的就是做錯事沒有辦法補救。但是,隻有有良心的人才會想要補救。
不管以前是怎麼樣,季一鈞也算是有良心的人。
如果,以前讓他那麼難受,那麼許可樂會給他贖罪的機會。
讓他的內心好過一點。
許可樂知道,對付季一鈞這種人,最好的方式是讓他一輩子都償還不了當年的錯誤。但是,她不忍心,也不壞,良心債會讓人很難過。
也許,季一鈞還完之後,兩個人斷得會更加幹脆一點呢。
……
許可樂嚐試著接受季一鈞的好,他親自下廚的餐點,他帶來的小寵物,他給她彈奏的鋼琴曲……
因著她的接受,季一鈞更加得寸進尺。
許可樂看著季一鈞高興的樣子,忍不住惡毒地想,她這分明是在給季一鈞希望啊,等到把過往的舊賬掀起來,她依舊要一個人的時候,季一鈞會不會疼得死去活來。
他帶她去孕檢,儼然就像一個丈夫一樣,跑上跑下,體貼入微。許可樂雖然心理跟明鏡一樣,她知道季一鈞陪她孕檢的時候想要牽她的手,知道結果出來的時候,他想要擁抱她。但是,季一鈞都會克製住,盡量不觸碰她的界限。
他陪她去散步,外邊的風有些大,當強風來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擋在她的身側。隨著肚子大起來,她的腿部會水腫,但是她又不想整天悶在家裏,反正就是出去走就想回去躺著,回去躺著又想出去走,脾氣暴躁得很!但是,季一鈞依舊陪著她,她不想走了,就讓歐陽開車來接她回去,她想走了,又陪她走出來……
她有時候還會不定時抽筋,季一鈞也不知道怎麼練出來的,反正隻要她一個表情,季一鈞就知道她哪裏不舒服,然後利索地給他按摩。手法很正宗,估計有提前做功課。
她夜裏偶爾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他都會在,用社交軟件陪她聊天,或者是給她讀她古文,什麼孟子、中庸、大學、史記,聽著聽著,許可樂就睡著了。對此,她不得不佩服季一鈞,這麼好的催眠方法他是怎麼學會的。
有時候會想,那些先賢們的棺材板會不會壓不住?
甚至,許可樂有時候會做出一些自己也沒有辦法理解的事情,比如……三更半夜醒來突然很想吃什麼東西,然後下意識地抓起旁邊的手機,給季一鈞發一條訊息。她本來以為季一鈞已經睡了,這條訊息應該不會被看到。就算看到了,估計也沒有辦法給她找過來。畢竟,那家店已經關門了。
然後,自我怨念了一下,許可樂自顧自地睡去了。
然而,夜深的時候,她的的確確地聞到了號稱傳承了幾百年的酸辣粉,然後就餓醒了。
在自己的房間裏看到一抹沉默的背影,在房間的一角裏翻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得迷糊,許可樂忽然覺得有很多畫麵在自己的腦海裏一閃過,一個人在看書,他的臉、身材、表情都幾經變化。但是,許可樂知道,是同一個人。
為什麼季一鈞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