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約是氣急了吧,竟然口不擇言的說出了那麼些話。
有一句是假的:我沒想殺你,我說想毀了你和秦漠是怕你知道了我的司馬昭之心。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知道趙之歡彪悍,但是不知道趙之歡竟然彪悍至此,竟然敢把他鎖在門內想要防火燒死自己。
窗外的火勢漸漸變大,白懿梁放下書籍,慢慢的念起《心經》來。
然而白懿梁還是沒能死成,最終趙之歡還是嫁給了秦漠。
多年之後,再見到趙之歡的時候,給白懿梁帶來衝擊的一幕是,剛好白懿梁辦事,路過一所小學,正好遇到了來接孩子放學的趙之歡。
彼時趙之歡已為人母,像是懷了二胎,小腹微微隆起,一頭長發挽了個低垂的發髻,看起來溫婉又和煦,和當年那個冒冒失失的姑娘完全不一樣。
。她應該是剛剛從畫室出來,否則不會裙擺處沾了顏料也不知道。她手上牽著一個小男孩,那個男孩子的眉眼,和秦漠一般的劍眉星目。
穿過擁擠的人流,趙之歡小心翼翼的護住肚子朝路邊停著的車走去,白懿梁忽然在心底感歎,我要是秦漠,我就絕對不舍得讓她大著肚子來接孩子。
果然,白懿梁這個烏鴉嘴,這個念頭剛剛從腦海閃過,就遠遠的看到趙之歡身形不穩,接著又是腳一崴,摔倒在地。
白懿梁的心也跟著一沉。
“算了,關我什麼事。”白懿梁這也想著,霸道的插個空從旁邊加了個塞,好不容易找到了縫隙,可以離開擁擠的小學門口。
“我沒有刻意看她,我隻是看路而已。是的,看路而已。”這一看不要緊,看了,白懿梁差點魂飛魄散。
趙之歡伏在地上,她的兒子想要把她拉起來,卻在趙之歡站起來的那一刻,裙子也跟著變紅了。
白懿梁想起自己看的那些孕產的書,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最終他還是停住了車,下車把那個大孩子抱上了車,小孩子也跟著帶上了車。
趙之歡已經疼得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看到白懿梁,竟然眼淚是止不住的掉。
她緊緊抓住白懿梁的手:“求求你,送我去醫院,最快最近的醫院!”
到了醫院,她滿臉淚水帶著哭腔的緊緊地抓著醫生的手不放:“我不怕疼的,不要用對孩子不好的藥,我可以不打麻醉做手術,但是求求你們不要冒險,不要用對孩子不好的藥......”
白懿梁看得滿心酸澀。
曾經她也是個被蚊子咬一口就能夠整夜睡不著的孩子,現在卻因為害怕藥物對肚子裏的寶寶有傷害竟然敢不打麻醉做手術。
白懿梁躲在樓道口抽了一支煙,準備從樓道角落裏出去的時候麵前忽然閃過一陣風,原來是秦漠踉踉蹌蹌的跑過來了。
看著秦漠狼狽的背影和張皇失措的模樣,遠遠望著秦漠拉著醫生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白懿梁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知道自己該走了。
正當他拔腿離開的時候,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男孩子。
和秦漠一樣的劍眉星目,和趙之歡一樣烏黑的發,粉嫩的薄唇。
他規規矩矩的朝白懿梁鞠了個躬:“叔叔,謝謝您。您給我留個電話好不好,改天我一定要好好謝謝您。”
奶聲奶氣的聲音,卻是大人味十足。
白懿梁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今天很棒,要是別的小孩子,肯定得害怕得哭鼻子。”
“我剛剛哭過了,爸爸讓我來要電話。”小大人一板一眼的說。
於是白懿梁掏出隨身帶的便簽,寫下了自己的電話。
末了,煞有介事的對他說:“假若我也有孩子,他也應該和你一般大。”
說完,就離開了。
半個月後,白懿梁接到了秦漠的電話。
“我兒子性格有點浮躁,靜不下心來,不如讓他跟著你學一學圍棋。”
白懿梁沉思了一下:“我懶得跑,你讓他來姚山吧。”
掛了電話,白懿梁吻了吻手上的佛珠,喃喃自語:“不如我們做個伴。”
佛珠下的疤痕,隱隱作痛。
從此我,就在遠處看著你,卻從不打擾你。
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