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猩猩又似猴子的動物抱著雉雞鏡向遠處跑去,那個方向原本站著一個戴墨鏡的男人,這會兒已不知去向。鐵老頭追不上那隻小畜生,情急之下釋出獵戶老鬼予以追蹤。
獵戶老鬼是鐵老頭在大興安嶺降伏而來,因其生前獵戶的身份,對一切與動物有關的事了如指掌。鐵老頭站定放下,眼看獵戶老鬼追出去,自己卻是再也邁不開步子了。
獵戶老鬼既是鬼,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把陽間的物件取回來,雉雞鏡肯定還在那個小畜生的手裏,如果小畜生為戴墨鏡男人所養,事情可就不簡單了。
神棍阿宏問道:“獵戶老鬼回來後是怎麼說的?”
鐵老頭搖搖頭,說道:“他還沒有回來呢。”
大誠驚訝的問道:“難不成被那人捉住,回不來了?”
鐵老頭十分擔心,神棍阿宏點上旱煙暗自思索。雉雞鏡從城裏帶回鄉下的事,隻有馬前明和道士知道,了解雉雞鏡本身的人又是少之又少,如果有人不請自來,還能控製一隻畜牲把東西從鐵老頭這種精明的人手裏偷出來,此人定不一般。
大誠也在思考,說道:“會不會是那個道士?”
神棍阿宏低聲說道:“叱己道人?”
大誠說道:“知道雉雞鏡這件事,同時又有可能跟咱們不是一條心的人隻有那個道士了。也許他根本就不是個好人,以有使命在身為由與咱們分開,在暗地裏悄悄觀察,擇機偷走雉雞鏡。”
鐵老頭說道:“可是與咱們相比,那個道士反而更早見到雉雞鏡,為什麼那時候不拿,非得現在偷?”
大誠說道:“他曾說過,雉雞鏡這種東西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帶在身上的,所以他那個時候拿不走。後來阿宏叔說有辦法,他還欲言又止,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樣。這之後東西一直在咱們手裏,他看準時機才偷了出去。”
神棍阿宏吐一口煙,說道:“誠誠,你能學會思考,這很好,但是你還沒有思考得徹底。我問你,他之前拿不走,之後能拿走,那肯定是因為咱們做了某些能讓他把雉雞鏡拿走的手段,可是咱們什麼都沒有做啊。”
鐵老頭說道:“以蠟封鏡可以有效控製雉雞鏡作惡,然而咱們為了讓猛涼漢進到鏡中,已經把那層蠟剝掉了,隻是用道袍蓋著而已,和道士在馬小虎的出租屋裏處理雉雞鏡的手段一樣,那時候他不敢取,現在為什麼敢了?”
大誠以為自己找到很好的理由,卻沒想到還是不徹底,當下腦袋生疼,蠢笨間沒有辦法再思考下去。
既然獵戶老鬼遲遲不歸,也隻能先把陰鬼放出來盤問一番。鐵老頭選了風水最穩妥的一間屋子,打開玻璃瓶口的紅布,將陰鬼放了出來。失去雙腳的陰鬼因為執念顯得落寞難當,全然沒有當初吊在天花板上嚇唬馬小虎時的恐怖感。
神棍阿宏說道:“說說你自己的事吧,為什麼要害人性命?”
陰鬼低著頭,滿腹委屈的述說自己的事。他叫張國強,五年前死於癌症,為保命不得已做手術截掉雙腳,原以為能夠控製病情,沒想到最後還是死在醫院裏。之後的入殮、告別儀式和火化的整個過程中,不知家人聽信了什麼規矩,還是覺得沒有雙腳也無所謂,並沒有為他配一雙腳,以至於死後的張國強魂魄無腳,在黃泉路的初始地界躊躇難行。
其實陰鬼行動不在乎一雙腳,他們可以飄,可以晃,可以升,可以散落,然而初始為魂的張國強尚存做人時的思維,認為沒有腳就走不了路,即使那是黃泉路。加之張國強去世前截肢雙腳,承受巨大的壓力和痛苦,這份心情在其死後化作執念久久揮散不去。
最終他沒有行走黃泉路,成為一方草木間的孤魂野鬼。那日夜間,一輛豪車飛馳而過,因其散發青光,引起張國強的注意。尋光而去,豪車停在夜總會外麵,車裏無人,隻有一個木盒,青光正從盒內而來。雖不知為何,張國強的注意力卻已經離不開。
盒子裏傳來女子的哭泣之聲,引人憐憫,張國強仔細看去,周圍的光景瞬間變化。他看見女子翩翩起舞,看見男子癡迷偷窺,看見二人成婚,看見道士追殺,看見男子宰殺雉雞,看見女子坐在黃泉花叢中哀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