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石碾 【4】苦果自食(1 / 2)

7.

黑驢以極其不自然的姿勢離開石碾小屋,步履蹣跚的向外走去。黑驢認識家,關於這一點小堂弟一點也不吃驚,但是看著它如同幼童學步一般緩慢行走,好像存在於黑驢身體裏的是個完全不會用四條腿走路的靈魂。小堂弟心慌的厲害,即便從小就被詭事、詭故事熏陶,卻也無法接受堂哥的靈魂落入黑驢體內的事實。他不敢靠近黑驢,生怕黑驢做出任何和他堂哥相當的事情,他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一路緩慢的回到家裏,小堂弟秉持著神棍阿宏的囑咐,無論黑驢走的多慢也千萬不要驅趕。回到家後,鄉親們已經散去,家裏隻剩下最親近的人。一見黑驢傷痕累累,鄭老爺子心疼的比誰都厲害。黑驢是家裏的功臣,脾氣好力氣大,吃的又不多,出去一趟而已,怎麼就傷成這幅模樣?知道的是被大孫子鄭鑫打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從小鬼子的渣滓洞逃出來的一般。

神棍阿宏來到黑驢麵前,將套在腦袋上的籠頭取下,還給黑驢一個輕鬆自在的感受,說道:“大家都叫我神棍阿宏,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但家醜不可外揚,咱們進屋說吧。”

自從黑驢見到鄭家人,一雙大眼珠早已經被淚水覆蓋,無奈隻有鄭老爺子舍得上前撫摸黑驢的腦袋。眼下聽見神棍阿宏這樣說,黑驢大聲叫了兩下,嘎登嘎登的往屋裏走去。黑驢身上又髒又臭,怎麼能讓它進屋呢,正在大家想要製止又不敢製止的當口,神棍阿宏說道:“你們舍不得讓鄭鑫回家了嗎?”

大家滿心的困惑,問道:“鄭鑫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不等神棍阿宏解釋,小堂弟低聲說道:“你們還是聽大師的吧,這頭驢……可能就是堂哥!”

眾人呆愣愣的看著小堂弟,心中五味雜陳,麵色糾結難看。他們很想批判這種荒誕的想法,卻又覺得小堂弟似乎沒有信口雌黃。黑驢悲涼的喊叫一聲,在神棍阿宏的陪伴下來到屋內。第一眼便看見躲在角落裏的鄭鑫,黑驢瞬間激動起來,躲角落的鄭鑫看見黑驢,同樣表現得極不正常,趴在地上舉步不前。神棍阿宏將鄭家人召集到屋內,關上門說道:“也許你們覺得很荒誕,但鄭鑫和黑驢的靈魂已經互換了,現在置身於鄭鑫體內的是黑驢的靈魂,黑驢體內的才是鄭鑫。”

鄭鑫的娘嗷嗚一聲暈厥過去,幸好倒在丈夫懷中,否則腦袋撞在牆上非得出事不可。大家這才發現,躲在角落裏的鄭鑫體現出來的驚恐與膽小,說好聽點像個未開化的稚嫩幼童,說不好聽完全就是個怕人的畜生。再把目光聚焦在黑驢身上,一雙哀傷卻毫無懼怕人類的眼神裏,似乎帶著熟悉的味道,真的有幾分鄭鑫的感覺。神棍阿宏解釋道:“此舉名為‘交替’,取自交合與替代之意,想那石碾小屋的詭物精通此道,將鄭鑫和黑驢的魂魄互換,才有了現在這一荒誕的結果。”

鄭老爺子說道:“我好像對這種事有所耳聞,印象裏我還是小夥子的時候,奶奶在熱炕頭上講給我聽的。此舉是為了懲罰那些惡意對待動物的人的一種懲罰,令其感受動物承擔的痛苦,教化眾人從善而為。”

神棍阿宏點頭說道:“您見多識廣,說的沒錯,但有一點要做區分,當年您奶奶說的這個流傳自佛家,有教化眾生,勸誡向善的本意,使得那些圖加傷害的人親身感受被傷害的滋味,使其明白為人做事從善而流的道理。然而發生在鄭鑫身上的,則是源自詭物報複人的手段,不可一語概括。”

“我真是不明白這些,隻當做故事聽,還請您救救我的孫子吧。”鄭老爺子說道。

神棍阿宏無奈的說道:“與佛祖勸人向善不同,凡事攤在詭物身上定有一番乾坤,推及到交替,則是不等鄭鑫的魂在黑驢體內受盡罪,是絕對沒有辦法將其弄出來的。”

鄭老爺子顫巍巍的問道:“您是說,我孫子他得嚐盡了做畜生的罪,才能好起來?”

神棍阿宏輕輕撫摸黑驢的腦袋,對大家說,也是對鄭鑫說道:“一鞭鞭狠心抽下去,把黑驢抽得遍體鱗傷,當時覺得占了上風,占了便宜,發泄凶狠心裏痛快,可如今也隻能在黑驢體內感受身體之痛,直到傷口愈合才有離開的機會。這份罪是你強加在黑驢身上的,就要自己默默承擔。你給予黑驢的痛苦,原原本本的回到你自己的感受上,誰也替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