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簡郡王的箭,離弦而出。由箭帶出的風,急速刺疼了白伍明的臉,一個驚詫,箭,擦身而過,一箭射中白思敏的咽喉。白思敏瞪大了眼睛,血從箭口噴湧而出,嗚咽聲鎖在喉嚨裏,什麼都說不出,最後,一頭倒下。
高台上簡郡王思緒回到幾日前,他為成為廢人的惠保,求得了一碗毒藥,讓他解脫。
簡郡王看著此刻死不瞑目的白思敏,放下了弓箭,輕聲自語,“惠保,為父為你報仇了,安心去吧。”
“放箭!”
皇帝令下,箭一支支從高處射出,一個接一個白氏子弟倒地,慘叫一聲淒厲過一聲,聲聲不絕,充斥著廣場上方的天空。
終於,最後一個白氏男子倒下,唯一個人還站著的,隻有白伍明。
白伍明左右環看,慢慢調轉過身,看著白氏男子一個個慘死在地,他們的血仍在滔滔地往外流,整個廣場似乎已成了一個大血盆,盛著他們白氏的血。往日與這些人相處的景象一幕幕湧向白伍明的眼前,一聲聲叔父、兄長、父親瘋一般衝進他的耳朵,他這才切實感覺到,自己敗了,敗得徹底。
瑧華往下走了幾步,他想要看清白伍明的臉,此刻他臉上已是分不清汗或是淚,人如同被雨淋過一般。瑧華問道,“為何會輸,可想明白了?”
為何會輸?白伍明開始思考,究竟哪一步錯了?慶林軍半月前已入城,那皇帝早已猜到他們的舉動走向,是不是他根本就希望他們叛君謀反?衛良,也是皇帝故意塞給他的?這一切似乎都是從那隻箱子開始的,是了,就是那一箱全部指證他們白氏證據。皇帝收集了這些年,卻一直不曾拿出來,為何?該是因為那箱子裏的東西不止涉及白氏,它牽扯到的,是大半個朝堂,牽一發而動全身,皇帝冒不起這樣的風險。可就這樣白白浪費,他肯定心有不甘。如此用來恐嚇他白伍明,換白氏自動退出,而後再一把火燒了,著實是最好的去處。
還是他白伍明畏縮了,他當時該與皇帝賭一把,賭他不敢公開。可保全下四十歲以下的子侄,這條件也實在誘惑。加上當時皇帝輪番用各種消息轟炸他,還沒得人可以同他商量,這才中了皇帝的圈套。白伍明不得不佩服這高高在上的人,他已不是當年那個看低的小皇帝了,而自己,也是老了。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白伍明高亢回答,仿佛在最後一刻,都不願輸了氣勢。
瑧華看著已是敗者的白伍明,麵上雖波瀾不驚,內心卻五味雜陳。這人曾是自己最堅定的支持者,是他妻子的父親;可也幾次三番忤逆他,甚至要謀害他。瑧華暗自歎了口氣,家庭倫常在帝王利益前,終還是渺小。
最終,瑧華轉身,說了一個字,“殺。”
白伍明終於等來了自己的結局。他抬起頭,最後一次仰望星月,迎接他的終章。
寒風不曾停歇,似帶來一陣琴聲,仔細聽,這曲子他識得:斷魂曲。
斷魂曲,彈奏給他的嗎?
隻是他,已無機會去驗證了。
…… ……
書房裏的沐熹,伴著打更聲,結束了這一曲。此曲終,彼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