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殿內的燈很是昏暗,燭火明滅不清,饒是在微微發黃的光下,蘇岑的臉色也是一片蒼白,晶瑩的淚滴從她眼眶中出來,風若坐在了床邊,嘴角揚了揚,她試探著伸手抓著她的手。
像是觸電一樣,蘇岑驟然抬頭,驚愕的看著她,後又笑了笑,“林敏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們也不會放過她。”
風若笑了笑,她一個人將這天都攪翻了,把他們的命運握在手中玩弄,也該是時候結束了。
不想風若竟然說得這樣篤定,蘇岑有一瞬恍惚,另一隻手也伸出來拍了拍她的手臂,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盒子。
風若知道它,與風家暗衛令牌十分相似。
古舊而泛著神秘的木盒子交到她手上,蘇岑叮囑道,“我就等你們了,這是先皇給我的,你留著。你們都以為我幫助皇帝驅趕自己族人是因為受皇帝的脅迫,受林敏的挑唆,但真正原因是,我父親當真有造反的心思。為這江山社稷……”
話到這裏,蘇岑突然想到自己的孩子早已經不是皇帝了,皇室的血脈,早已經變了,不由悲從心起。
布滿老繭的手緊緊地抓著風若,她頓了好長時間才繼續道,“之前是受蠱毒影響,但凡看到他與女子親近,都會將那女子視作仇敵……如今算是好了,若兒可怪我?”
“不怪。”
風若搖了搖頭,蘇岑連連點頭,然後獨自躺下,閉上眼睛後,就沒有了呼吸。
她從床上站起來,後背靠著秋景玄的前胸,眼淚就這樣從眼眶中流出來,她想,她應該要討厭她的,卻又討厭不起來。
後宮中的紛爭,朝堂的紛爭,都牽扯到這樣一個無辜的女人。
當年,她的父親向先皇告狀,導致風棋被殺,這也就注定了,她和林敏之間,怎麼還會有閨蜜情。但蘇岑還是保下了他們母子,卻不想,這一保,反倒是讓自己終身受困。
秋景玄臉上帶著一絲複雜,他從後背抱著風若的身子,將腦袋擱在她頭頂,輕聲道,“她還是太善良了。”
“嗯。”
既然她手上有能調動皇室暗衛的令牌,如果真的要林敏死,他們在清明寺的那段時間裏,林敏能死好幾回了。
但蘇岑一直沒動手,直到最後……她或許還是不情願相信這些。
將木盒子打開,果然是一塊一模一樣的令牌,寫了一個‘秋’字。
風若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副畫麵來,意氣風發的少年,站在瑟瑟秋風前,看著滿目瘡痍的江山社稷,他們慷慨陳詞,他們壯誌酬籌,他們誌同道合……
但可能從未想過,終有一日,成了相殺的兩個家族,不死不休。到底是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
“皇室的暗衛,不是秋玲瓏在調遣嗎?這令牌是……”
“在沒有令牌出現時,暗衛是受皇帝調遣的,一旦令牌出現,以令牌為尊。先皇應該也是感念於她的善良,不放心林敏,才給她留下來自保的吧。”
秋景玄解釋了一句,攬著風若往殿外走。
風若想去看看眉彎,弄清楚一些事情,秋景玄便也隨著她一同去了冷宮,這冷宮中更深露重,比蘇岑的梧桐殿還要蕭條許多。
風若經不住的打了個冷戰,秋景玄將她護在懷中,眼神示意的看了一眼,裏麵有人。
兩人默契的飛上屋頂,揭開一片瓦片,下麵,是一身黑衣的男子和穿著白色中衣的皇後。
“我是不會走的。”
“事情已經敗露,皇帝不會放過你的,太子都要問斬了,你還要怎樣?”
男子聲音有些低沉和焦慮,風若一時聽不出來是誰,回頭看了一眼秋景玄,見他無聲的告訴她,“管塵。”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風若今日來的目的還真是與管塵有關。
“為什麼?都到了最後一步了,為什麼我們還會失敗?我等了這麼多年,忍了這麼多年,我們算計了這麼多年,最後都功虧一簣了。”
眉彎手抓著管塵的雙肩質問,她情緒失控,沙啞著聲音。
風若忽而想起狩獵場那次看到的皇後和她現在的模樣對比起來,一個是沒有靈魂的,被皇帝忽視的柔弱女子,一個是野心勃勃,失敗卻不甘心的政,治家。
他們的結局或許差不了多少,但至少,風若看到了試圖改變的眉彎,看到了不甘心的眉彎。
顧以初說得不錯,原來皇後與這太子太傅之間,果真不一樣。
但再如何精明的男子,陷入愛情裏麵,也無法及時抽身。想到這裏,她手抓著秋景玄的手臂,點了點頭。
他會意,將瓦片蓋上,兩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夜色正深,兩人從皇宮出來後沒有立即回景王府,而是來了吟唱樓的房頂,風若穿著冰藍色的長裙,外頭套了間同樣色係帶著白色滾邊的薄襖,來回奔波後有些熱,但脫下衣服又有些冷。
但她還是將外衣脫了,抱著秋景玄的腰身,鑽到他的衣服裏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