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怎麼樣?她還是不說話嗎?”阿姐拉著剛從吟月庵回來的李密兒著急地問。
李密兒搖搖頭,“她見了我隻是勉強笑了笑,從頭到尾口都沒開一下。也不知道是說不出來,還是她根本就不願意說話。不管我問她要什麼東西,要不要見什麼人,她都是搖頭。我說姐妹們的現狀和劇院的情況,她麵無表情,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我跟她說落河城裏發生的趣事,她也不笑。坐不了一會兒就起身回去,好像並不想見到我一樣。好歹是姐妹一場,怎麼這麼狠心?”李密兒傷心得快要哭出來了。
阿姐早就淚流滿麵,見李密兒傷心,她勸道:“你不要怪她,既然她是出家了,就要有個出家的樣子。好好的一個人,前兩天還在高高興興地為重新登台做準備,歡歡喜喜地為婚禮做準備,突然就嗓子啞了,連未婚夫也死了,任誰都受不了。她是虔心遁入空門,想斷絕一切念想,怎麼可能和從前一樣?”
“誰怪她了,我就是為她難過。待在那個庵子裏就跟待在牢裏一樣,誰受得了?偏偏她就一心待下去了,叫我怎麼看得下去?”李密兒說著說著真的哭出來了。
阿姐抱著她一起,痛哭不已。
……
見你風華絕世,羽衣霓裳
見你引頸高歌把戲唱
見你語笑嫣然會情郎
見你大義送夫上沙場
見你宴賓客,見你開劇堂
到如今,風輕雲淡人去樓空發絲斬斷
誰知是,空梁燕泥夢一場
……
當乘風劇院的金色大廳,這出《錦扇蝶夢》再次謝幕的時候,底下的女觀眾很多已經在偷偷擦拭眼淚。她們很多都還依稀記得那個叫莊夢蝶的女子;記得她空靈悠遠的聲音,記得她努力把悅戲發揚壯大,記得她和喬家少將軍的戀愛傳聞;記得朱家二公子當著全城的麵把她帶出落河城;記得她做了革命者,風風光光回到落河城,揚言此生非朱墨錦不嫁……
這出戲的劇作者依舊是鄒焱,隻是李密兒強烈要求他把朱墨錦之死改寫了。她無論如何不能接受朱墨錦最後這樣平淡無奇甚至有些荒誕的死法,她讓鄒焱寫成,朱墨錦戰死沙場,莊夢蝶含恨出家。
經常去乘風劇院裏人都知道,在乘風劇院裏時常遊蕩著一個女瘋子,雖然永遠用頭巾包著臉,但依舊能從身段上看出此女姿色不凡。不管春夏秋冬,她手裏總是拿著一把團扇,大部分時候她都很安靜,隻是偶爾會端著酒,看到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就過去,說道:“二公子,我敬你一杯。”大部分時候,旁人都不搭理她,把她趕到一邊去。偶爾有知道她的人,會議論幾句,有的說曾經她也是風光無限的明星啊,有的說她的美貌整個落河城無人能及。也有的,會憤憤地說句,要不是她,莊夢蝶就不會成啞巴,二公子也不會死,都是她害的,這個禍水。
莊夢蝶出家七年後,喬子璟再遊遍世界各地後,來到了美國紐約。
有一天,他竟然在四十九街戲院看到了當天晚上有悅戲《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演出公告。當他看到演員那裏有李密兒的名字是,會心地笑了一下。想不到,玉祺苦心栽培的莊夢蝶和白秋月相繼損失之後,並不惹人注意的李密兒竟然扛起了悅戲的大旗。
喬子璟坐在包廂靜靜等候開幕。突然聽到有人敲包廂的門,喬子璟開門,看到一個金發碧眼美貌女子。
“對不起,請問您是中國人嗎?”金發女子用英語問道。
“是,我是中國人。”喬子璟回答道。
“哦,台浩了,我刻意和你一起看戲嗎?”金發美女轉用不標準的中文問道。
喬子璟對於被外國女人搭訕已經習以為常了,他不太願意和別人一起看戲,因為他想一個人靜靜地看完這場戲,靜靜地懷念一座城市,靜靜地想念一個人,出於禮貌,他沒有直接拒絕,問道:“請問為什麼?”
“額,因為我恨西環……”
“對不起,您還是說英語吧。”喬子璟見她說漢語說得那麼吃力,忍不住用英語打斷她。
“哦,好的。”金發美女換成英語後,輕鬆多了:“我叫克裏斯汀·漢娜,是一名小說家,我真的很喜歡中國文化。”說著她拿出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的中英文對照劇本。喬子璟看見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筆跡,看來她說喜歡中國文化不像是為了接近自己臨時找的借口,“等這樣純正的中國戲曲來美國演出,我已經等了很久了。所以,有這次我不想錯過。但是,我在這劇院已經問過很多人了,他們都說不了解這出戲,我想到您這裏碰碰運氣,等下和您一起看戲,有不懂的地方我就問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