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陰差陽錯,倒真把任務完成了,因為何有銘死了。
隻是這任務的代價有多大還未知。
馬車像是專門為有人受傷準備的,有足夠的軟墊子。由於傷在背上,莊夢蝶讓朱墨錦趴著,避免他流更多的血。除此,她隻能默默祈禱,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也許是馬車晃動太大,朱墨錦睜開了眼。看到莊夢蝶在身邊,他頓時感到很安心。
莊夢蝶驚喜萬分,她覺得朱墨錦隻要能醒來就不會死,她撲上去,“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
“水,我要喝水。”朱墨錦虛弱地說。
莊夢蝶連忙找到水壺,擰開壺蓋,給他喝了些水。
“何有銘死了沒有?”朱墨錦輕聲問道。他在倒下的時候,知道莊夢蝶開了一槍。
“死了,死了,我把他打死了。”莊夢蝶一臉得意地說,倒好像她是個殺人狂魔一樣。這樣的話從一個天真年少的姑娘口裏說出來,真是滑稽極了。
朱墨錦忍不住笑了一下,隻是很快傷口的痛就凶猛來襲。他很快就沒了笑意,隻有疼痛地皺起了眉頭。
莊夢蝶把他的頭抱在懷裏,覺得這樣可以減少他的痛苦。
按照原定路線,馬車來到朱家在落河城郊的一處別墅。因為戰亂,朱家大大小小上百人除了朱墨堂帶著幾個仆人繼續留在落河城辦事,其餘都被朱玉成帶到更遠的鄉下去了。這一處別墅沒有人住,物資卻很齊全。而且不容易被發現,朱墨堂一定以為他們出了城,就會走得越遠越好,不會料到他們還敢留在城郊。
汪雨很快找到了動手術需要的所有的物品,汪雨學過醫術,動這種槍傷手術,不比專業的外科醫生差。
朱墨錦躺在床上,汪雨把他的衣服剪開,看了看傷口,搖了搖頭,嚴肅地說:“子彈進入很深,離肺部和動脈都很近,加上你身體本就沒有複原好,手術風險實在太大,你要做好準備。”
汪雨每說一句,莊夢蝶都覺得他再把朱墨錦往死亡那邊推進一步,她顫抖著捧著朱墨錦的臉,含淚說道:“你不會有事的。”
朱墨錦朝她邪魅地一笑,戲謔地說道:“如果我沒有活過來,你親手把我燒了吧,記得裝一點帶在身上。別怕,我不會嚇你的。”
莊夢蝶被他說得一顆心一顫一顫的,她拚了命地搖頭,“不,不會的,你不會死。”
朱墨錦突然把她掰過來,對著她的唇,使勁吻了一下,然後把她放開,對汪雨說,“開始吧。”
莊夢蝶見過喬子璟的槍傷手術,也見過上一次朱墨錦的槍傷,可是這一次,跟以往都不一樣,莊夢蝶從沒見過從哪個人身上流出這麼多血。朱墨錦幾乎是被一片血泊淹沒了,莊夢蝶也快要在這一片血紅裏暈眩過去。
手術做完後,汪雨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
“怎麼樣,他什麼時候能醒來?”莊夢蝶一直不敢說話,見手術終於做完,她開敢開口。
汪雨眉頭緊皺,有點低落地說:“還不知道他能不能醒來呢。”
莊夢蝶倒吸一口涼氣,一顆心緊繃到了極點,“什麼……什麼意思呀,他怎麼可能不醒來呢?”
“這次真的要看天意了,這樣的情況能活過來的很少。”汪雨說。
莊夢蝶手裏的毛巾掉了下來。她看著還在昏迷中的朱墨錦,不相信他真的就不再醒來了,怎麼可能?她沒有準備好接受這樣的結果。
“你在這照顧他吧,我先走了。”汪雨說。
“他還沒醒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莊夢蝶幾乎是用責備的口氣在跟汪雨說話,她一方麵不敢一個人麵對朱墨錦可能醒不過來的事實,另一方麵,她覺得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這樣可以把朱墨錦拉回來。
“不是我不願意留下來,落河城裏還有事情等著我去處理。而且,我留下來也沒有作用,是死是活,都要靠他自己了。”汪雨沒有對莊夢蝶生氣,相反,莊夢蝶對朱墨錦表現出的關心,讓他對她大有改觀。
“不,一定有辦法的,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我一定要為他做些什麼啊!”莊夢蝶心碎地問道。
“其實能做的我們都做得差不多了。如果天亮之前,他還不能醒來,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汪雨揉了揉疲憊的眼睛,也說不定是想把眼裏的淚水揉掉。
汪雨走了,把死一樣的寂靜留給莊夢蝶。
這一夜,莊夢蝶是坐在床邊的地上度過的,她寸步不敢離開,目光也定死在朱墨錦的臉上,如果眼光有力量,大概朱墨錦已經被她看穿了。
她每一秒鍾都在期盼著朱墨錦的眼睛能睜開。
時不時伸手在朱墨錦的鼻子下試探一下,他還有沒有呼吸。或者摸摸他的手,看看還有沒有體溫。又或者,看看窗外,時不時有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