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漣漪,八歲前,我就叫這個名字。
我媽媽叫秦明珍,爸爸叫……
其實爸爸叫什麼我真沒什麼印象,隻知道別人都叫他廢酒罐兒。以前那個“家”的事情,大多也是後來聽小姨說的,也是小姨告訴我,爸爸名叫費清波。
跟媽媽結婚,他是續弦,以前的老婆意外身亡,留下一個比我大十四歲的兒子——費淩業。媽媽跟爸爸結婚之後,一開始倒也過得太平,一年之後便有了我,淩業哥哥很疼我,什麼都讓著我,護著我,不讓我被別人欺負。而媽媽,也將哥哥視為己出一般對待。隻是爸爸一直都有酗酒的毛病,後來下了崗,便愈發不能控製,他也不再出去找工作,成天約上人喝酒賭博,媽媽一個人辛苦供養著我們的家,回來還常常受氣挨打。一開始,爸爸隻是打媽媽,打哥哥,直到有一天,他動手打了我,哥哥便跟爸爸打了起來,那天家裏鬧得很凶,他打破了哥哥的頭,哥哥也踢折了他的腿,也就在那天,哥哥走了,再也沒有回來。沒多久,忍無可忍的媽媽也帶著我離開了那個如同地獄般的“家”,那時候,我隻有五歲,時隔多年,在我的記憶中,他們的影像是模糊的,尤其是那個不常回家的爸爸,我從不敢正眼看他,因為每次他回家,不是打就是罵,麵目都是無比猙獰的。
7歲那年,媽媽去世,小姨收留了我,為了避免爸爸有朝一日會來找麻煩,便托人走關係替我辦了收養手續並改了姓名。
李文兮,費博延,若不是費清波的出現,若不是他認出了媽媽留下的那根項鏈,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得知我們竟會是二十多年前的費漣漪與費淩業!我跟他,竟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多荒唐啊!這一場悲辛無盡的情緣竟本就是一段孽緣!
好冷,我的脊背都如同灌了水銀一般冰痛沉重,我無地自容,甚至想死,可隻怕是連拿刀子捅自己的氣力已經沒有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世界,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我該怎樣叫他?
博延,淩業,還是哥哥?
其實,上蒼早就為我們寫下了如此讓人無法承受卻又不可更改的命運!
也不知過了多久,費博延緩緩站起身,他將地上散落的物件兒一一拾起,隻將那枚戒指緊緊地攥在手心中,攥到手背青筋迸露:“昔日的種種痛苦和不快都因我而起,對不起……至此,你我恐怕再也無顏相對,我走了,你也走吧……你走後,便就此忘了我,我也會忘了你,我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不會再見你,如果相逢,也不過隻是路人,再無瓜葛。”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心中倍感無盡的淒涼,光耀如他,恐怕從此將視我為他一生中最大的汙點吧。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尾嗎?
當他最終奪門而去,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的那一刻,強忍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我坐在病床上,抱頭痛哭。
原來,唯有遺忘,才是我們不可更改的命運。
之後的日子,筱雅一直陪著我,她壓根不清楚我跟費博延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費博延那天匆匆離開就再沒回來,隻是囑咐她照顧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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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之後,我再沒回到費博延身邊,筱雅有空便來陪我,偶爾跟我提起費博延最近的消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但我卻明白,隻有徹底離開這裏,離開這座城市,我或許才能真正擺脫那場噩夢。我無法告訴小姨自己跟費博延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這樣的秘密哪怕是最親的人隻怕也是說不得的,我隻能抱著這個秘密離開,走得越遠越好,小姨隻當是博延無法處理好與安以心的關係而導致我跟他分手,便也沒有多問,隻說兒女大了,各自天涯,各自珍重。
“文兮姐,你真的要走?”筱雅坐在沙發上抱著我的行李包,滿眼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