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天氣,似乎已經夾雜了些微的暑氣。傍晚放學,錦年穿著兩件套開衫回到家,背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進了屋,安阿姨剛好從廚房走出來,見了她,笑道:“回來了?先休息一會兒再開飯,我熬了銀耳蓮子羹,要不要先喝一碗?”
“不用了阿姨,我想先洗個澡。”錦年朝她笑笑,快步走上了樓梯。
從十五歲起,她來到這個家已經兩年,安阿姨也一直待她很好,但錦年卻好像仍然沒辦法對人敞開心扉。
隻除了他。
洗完澡下樓,安阿姨已經擺好了飯菜,又是隻有一副碗筷,錦年忽然就沒有了胃口。
“傅青城今晚又不回來?”她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安阿姨在裏麵忙碌的身影問道。
已經五天了,她都沒能見到傅青城一麵。
安阿姨早已習慣她對傅青城的直呼其名,聞言隻是笑笑:“隻打了個電話說不回來吃飯,晚上回不回來還說不清。”
錦年咬咬牙,轉身上了樓。
傅青城,A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高官,僅二十八歲便已稱得上位高權重,意氣風發,除了公事,應酬自然不斷。然而他還有另一重身份——蘇錦年的監護人。
對錦年來說,這後一重身份自然要重要得多。
十五歲那年,家中遭逢巨變,因為被合夥人背叛,父親公司破產,最後幹脆從公司頂樓跳了下去,而媽媽也因為承受不住打擊,在浴室裏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錦年,在那一年幾乎崩潰。
後來不知為何就被人送來了這座房子,有了一個新家,有了一所新學校,也有了一個叫傅青城的監護人。
這天晚上,她戴著耳機在樓梯上上下下走了無數次,背了十篇英語課文,五篇文言文,依舊沒見著傅青城的身影,這才回房間去休息。
第二天的月考,錦年考出了破曆史記錄的最差成績。
分數出來的那天,全班同學可謂跌破眼鏡,班主任也大驚失色,當天就親自詢問了錦年原因,錦年隻推說自己考試時不舒服,班主任更加不敢大意,當下就往傅青城辦公室打了電話。
錦年卻是滿不在乎的模樣,一切照舊,放了學便背上書包,擠上了回家的公交車,用耳機隔絕出一片隻屬於自己的世界。
車剛剛開出一段,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錦年轉頭,眼前赫然放大的是一張少年陽光雋秀的臉,張了嘴,不知在對她說什麼。
錦年怔了怔,取下耳機:“什麼?”
嘈雜的公交車上,男孩微微提高了聲音:“我說,蘇錦年,好巧。”
錦年這一年多來一直獨來獨往,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有人在公交車上跟她打招呼的情形,她一時有些拿不準自己該怎麼回應,隻是點了點頭。
男孩微微有些詫異:“你不會不認識我吧?我們是同學!”
錦年又看了他一眼:“知道。宋林希。”
宋林希立刻又展顏微笑起來:“我請你喝東西?”
錦年又怔了怔,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個人來,隨即點了點頭:“好。”
錦年獨來獨往,卻並非自閉,班裏的同學她也都認識,隻是極少交流。
宋林希,她記得曾聽說他父親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地產大亨,因此他上下學都有司機接送。可是對於這樣的人怎麼會來擠公交車,錦年其實一點都不好奇。尤其是她隨他在中途下車時,聽見公交尾傳來的一陣男生起哄的聲音,事情便不言自明了。
宋林希這樣的富家公子,倒是十分有教養,雖然年少,也風度十足。隻是錦年話實在少得可憐,兩人一起坐在廣場旁喝完飲料,也沒有交流出什麼。
他忽然又提議道:“不如我請你吃晚飯吧,你打個電話給家裏人,就說會晚些回去?”